何大清喝粥的动作顿住了,却没抬头。
翠花继续道:“王主任的话,你也听到了。”
“我要被遣返回去了……
这是我活该。
可我就算回去了,也是回去等死。
乡下什么光景,你不是不知道……”
她声音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哽咽,“我死了不要紧,可那俩孩子……”
“大毛二毛他们好歹也叫过你几声爸。
看在孩子的份上,大清哥,你最后帮我一次,行不行?”
终究还是孩子触动了何大清,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沙哑地问:
“怎么帮?”
翠花心里一喜,知道有门儿,连忙说道:“我听说柱子现在那厂子,食堂在招临时工。”
“你……你能不能去跟柱子说说,求他帮我说句话?
他如今在厂里是红人,只要他肯点头,我就能留下!
我保证,只要有了工作,我立马搬出去住!
还有,大清哥,等我挣了钱,我只要留够孩子的生活费,剩下的钱我全都给你们!
我愿意立字据,我能签保证书!
我绝对说到做到,让院里人都来见证!”
她说得情真意切,把自己放在了最低微的位置,甚至还想给钱,签保证书。
用尽一切能用的办法,试图打动何大清。
何大清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油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去找傻柱?
去求那个被他伤透了心的儿子?
何大清光是想想,就觉得老脸一阵烫,无地自容。
他有什么脸再去见儿子?
还有什么脸去求儿子办事?
可是……
翠花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那俩孩子……
确实是无辜的。
如果翠花能有个工作,自食其力,悄悄搬走,或许最好的解决方式。
至于钱不钱的,他实在是不奢求。
只要翠花不再闹什么幺蛾子,他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