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片刻。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闷闷的,远远的。已是亥时了。
冷月转身走向门口:“先让仵作进来验尸。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死亡时间和死因确认。”
沈砚点头,随她走出房间。
门外,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秦怀安、周文渊、王彪,还有几名府衙的捕头和仵作,都等在那里,面色各异。
“冷指挥使,沈副使,”秦怀安上前一步,额上还带着汗,“现场……情况如何?”
“密室杀人,手法专业。”冷月言简意赅,“仵作可以进去了,但只许验尸,不许触碰其他物品。捕快守住门口,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是。”秦怀安连声应道,挥手让仵作进去。
那是个干瘦的老头,提着个陈旧的木箱,颤巍巍地走进房间。片刻后,里面传来他倒吸凉气的声音,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验尸动静。
周文渊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房门,又迅移开,神色复杂难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王彪则抱着胳膊,黑脸上满是不耐:“他娘的,又是挖心!这都第几个了?再这么下去,青州城非得乱套不可!”
沈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似随意,实则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仵作走了出来,脸色白,腿脚都有些软。
“如何?”冷月问。
“回……回大人,”仵作咽了口唾沫,“死者确系女性,年约二十,死因……死因是中毒。”
“中毒?”秦怀安愕然,“可那胸口……”
“创口是死后造成的。”仵作肯定道,“创口边缘无生活反应,出血量虽大,但血液颜色暗沉,凝血状态与生前出血不同。且死者面色安详,口唇微绀,瞳孔散大,这些都是中毒的典型征象。至于中的什么毒……”他迟疑了一下,“小老儿才疏学浅,不敢妄断,但观其症状,似是某种麻痹心脉的剧毒。”
冷月与沈砚对视一眼。
果然。先毒死,再剜心。
“毒时间?”冷月追问。
“约在子时前后。从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应在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
“密室呢?”王彪粗声问,“门窗都锁着,凶手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的?”
仵作摇头:“这……小老儿就不知了。”
冷月看向沈砚。
沈砚直起身,走向房门。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目光再次扫过房间内部,最后定格在那扇窗户上。
“窗户插销是扣上的,”他缓缓道,“但窗棂灰尘有擦拭痕。老仵作,你验尸时可曾注意,窗户插销本身有无异常?”
仵作一愣,努力回想:“插销……插销看起来是好的,扣得紧紧的。”
“紧紧的不代表没有松动。”沈砚走进房间,来到窗前。他没有碰插销,而是俯身仔细观察插销与窗框的接合处。
片刻,他直起身,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插销的轴心有细微的磨损痕迹,”他转身看向门外众人,“不是新伤,是经年累月形成的。这意味着,这个插销本身就可能不太牢靠——稍微用点力,或者受到震动,就可能自己滑下来扣上,或者……从外面被轻轻一推,就能扣上。”
周文渊捻须的手停了下来:“沈副使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沈砚走出房间,目光扫过走廊里每一张脸,“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密室。凶手制造了密室假象,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进出’上,从而忽略更关键的问题——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手法?为什么要剜心?为什么要留下那些诡异的物证?”
走廊里一片寂静。
烛火跳动,将人影投在墙壁上,扭曲晃动,像是群魔乱舞。
秦怀安擦了擦额头的汗:“那……依沈副使之见,接下来该如何?”
冷月开口:“第一,彻查醉月楼所有人——龟公、护院、姑娘、客人,昨夜子时前后行踪,一一核对。第二,查清绮罗最近接触过哪些人,尤其是官员、富商、江湖人士。第三,官造锦缎的来源,必须追查到底。第四……”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青州城近来,是否还有其他类似案件?挖心,中毒,现场诡异——我要所有相关卷宗,一件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