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纸,目光如刀刺向周文渊:“周大人,这手法,你可熟悉?”
周文渊额角已渗出细汗,却仍强撑:“单凭一瓶不知从何而来的药水,就想诬陷老夫?可笑!谁知是不是你们六扇门自己配制,栽赃于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沈砚拍了拍手,“带人证!”
堂外,白芷在赵四护送下缓缓走入。她一身素色襦裙,外罩淡青比甲,头梳得一丝不苟,面色虽苍白,步伐却稳。经过沈砚身边时,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民女白芷,济世堂学徒,参见各位大人。”她跪下行礼,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
杨文渊温声道:“不必多礼。白芷姑娘,本官问你,方才沈副使所示药水,你可识得?”
白芷抬头,深吸一口气:“回大人,民女识得。此药水主材有三:一为蓝魄晶粉,乃济世堂‘护心散’配方之一;二为蚀心草汁液,药堂常备;三为幻心藤液,此物……”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此物生于西南瘴林,采摘后药性仅能保持三月。而民女已用铁片、铜钱测试过瓶中药水,显色鲜艳清晰,证明是三个月内新采的幻心藤所配!”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昨夜所做的试验记录,以及那本泛黄的祖父笔记:“此为民女祖父的行医笔记,其中详载幻心藤特性。大人可命任何大夫验证。”
记录和笔记被呈上。杨文渊翻阅片刻,又传给旁坐的几位官员。很快,通判起身拱手:“大人,下官略通药理,观此笔记所载详实,试验记录亦合逻辑。若白芷姑娘所言属实,那幻心藤确是新鲜无疑。”
周文渊脸色又白一分,急声道:“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西南药材流入青州有何稀奇?难道只许他沈砚买得,不许旁人购得?”
“问得好。”沈砚等的就是这句,“赵四!”
“在!”赵四应声上前,递上一本账册。
沈砚翻开其中一页,朗声念道:“九月初七,城南‘百草堂’售幻心藤三钱,购者‘斗笠客’,价银二十两。九月十二,城东‘回春馆’售幻心藤五钱,购者亦为‘斗笠客’,价银三十三两。九月二十……”
他一连念了五条记录,最后合上账册:“短短一月,青州城内五家药铺,皆有一戴斗笠的神秘人高价求购幻心藤。而据药铺伙计描述,此人身材瘦高,右手虎口有旧疤——”
沈砚猛地抬眼,盯着周文渊的右手:“周大人,可否请你伸出右手,让堂上诸位一观?”
周文渊下意识将手缩回袖中。
“周大人?”杨文渊沉声。
两名衙役上前,强行将周文渊右手拉出。袖口捋起,虎口处,一道陈年刀疤赫然在目!
堂上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这……这未免太过巧合!”周文渊挣扎着抽回手,声音已有些慌乱,“虎口有疤者何其多!单凭这个,就想定老夫的罪?”
“当然不止。”冷月此时开口,声音冰寒,“沈副使,请继续。”
沈砚点头,又从证物箱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枚从周文渊书房暗格搜出的火焰刺青印章。
“此印,与忠伯手臂上的刺青完全吻合。”他将印章举起,让所有人看清上面狰狞的火焰纹路,“忠伯,这位‘拼死’送出构陷太子密信的‘忠仆’,实则是周家培养的死士!他手臂上的刺青,正是周家暗卫‘青狐’一脉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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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如电,逼视周文渊:“周大人,您书房中既有此印,想必对‘青狐’不陌生吧?是否需要卑职将地宫中救出的工匠带上堂来,让他们指认,谁是那位每日巡视、号施令的‘青狐大人’?”
周文渊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沈砚却不给他喘息之机,语加快:“你利用孙济世的‘护心散’,毒杀绮罗等人灭口,又故意剜心制造恐怖,转移视线。你暗中推动‘蓝衫记’,寻找所谓‘真龙之女’,实则是为构陷太子铺垫。你与无梦楼勾结,代号‘青狐’,在地宫炼制‘天水碧’,培育蛊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背后那位‘新主’——”
“你胡说!”周文渊终于失控,嘶声吼道,“证据!拿出证据!”
“你要证据?”沈砚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好,给你证据。”
他取出最后一本账册——那是从地宫核心密室中搜出的真账本。
“此册详细记录你与无梦楼往来账目,以及你与朝中某位‘王爷’的密信抄本。”沈砚翻开其中一页,声音响彻公堂,“‘甲字三号金五千两,已送京中怡亲王府别院’——周大人,怡亲王,可是你口中的‘新主’?”
“轰——”
堂上彻底炸开。官员们面色惨白,交头接耳,有人甚至惊得站起身来。怡亲王,当今圣上胞弟,权势滔天,若真是他……
杨文渊脸色铁青,连拍三下惊堂木:“肃静!”
堂内渐渐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周文渊。
这位昔日的青州别驾,此刻面如死灰,浑身颤抖。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出声音。良久,他双腿一软,瘫跪在地。
“……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是老夫所为……”
堂外百姓哗然!
周文渊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二十年前……老夫便已投效怡亲王……代号‘青狐’……绮罗那贱婢,偶然得到半份靖王府流出的龙裔名册,竟敢要挟老夫……刘老板他们,服用护心散后心脉异变,有了龙裔特征,也必须死……”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神情却近乎癫狂:“老夫是在替新主筛选真正的龙裔之血!待到真龙之女现世,天命所归,这赵氏江山就该易主!太子……太子必须第一个倒下!”
“荒唐!”杨文渊怒斥,“皇位传承,自有法度天意,岂容尔等宵小妄图以妖邪之术篡改!”
周文渊却哈哈大笑,笑中带泪:“成王败寇……成王败寇罢了!可惜……可惜老夫棋差一着……”
他猛地转头,死死瞪向沈砚和冷月,眼中怨毒如淬毒的刀:“但你们以为赢了?新主……怡亲王他不会放过你们!不会——”
话音未落,他忽然暴起,挣脱衙役束缚,朝着堂柱猛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