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车轮碾压路面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黑水渊…龙脉…苏醒…赵胤的野心…
所有这些信息,如同无数碎片,在我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铺开,而我们都只是网中挣扎的猎物,或者说…棋子?
而赵天雄让我去黑水渊…不仅仅是为了寻找救治冷月的龙脉本源?更是为了…阻止赵胤?为了那所谓的…复国?
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胸口,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我只是想救冷月,只是想为那些死去的人讨个公道,为何却仿佛被卷入了一个越来越深、越来越恐怖的漩涡之中?
“我…”我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只是想救她…我只想…”
我只想带着她,离开这一切,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后面的话,我说不出口。因为在铁手那平静却坚定的目光注视下,这些话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自私。
铁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皮制水囊,拔开塞子,递给我。里面不是水,而是一种味道辛辣刺鼻的透明液体。
“喝一口吧,少主。”他低声道,“能提提神,也能稍微压一压伤口寒气。这是北地军中常用的‘烧刀子’。”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水囊,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焰般滚过喉咙,涌入胃中,带来一阵灼烧感,随即一股热力散向四肢百骸,确实让身体的冰冷和僵硬缓解了些许,但也刺激得伤口更加疼痛,头脑却因此清醒了不少。
“谢谢。”我将水囊递还给他。
“少主,”铁手接过水囊,没有收起,而是握在手中,目光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声音低沉却清晰,“属下知道,这一切对您来说太过突然,太过沉重。您有迷茫,有不甘,甚至想逃避,都是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缓缓道:“赵统领临行前,曾对属下说过一句话。他说,‘少主吃了太多苦,忘了自己是谁,没关系。我们这些老家伙存在的意义,就是帮他记得,帮他扛着,直到他自己想起来,愿意扛起来的那一天。’”
“我们不在乎您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接受。”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那里面没有逼迫,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忠诚和信念,“我们只在乎您活着。只要您活着,大秦的血脉就未绝,我们就还有希望。至于其他的,无论是黑水渊,还是赵胤,甚至是这破碎的江山…我们都可以等,可以拼,可以一步步来。”
“眼下,”他的目光落回冷月身上,语气变得无比坚定,“最重要的事,就是救活这位姑娘。她是您的牵挂,也是我们的恩人。悬壶谷,必须去。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他的话,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我的心上。没有慷慨激昂的劝说,没有沉重使命的强压,只有理解、支持和一种近乎固执的守护。
赵天雄…铁手…这些人口中的“忠诚”,似乎与我理解的不同。它并非盲目的效忠,而是一种…沉淀了二十年、融入了血脉、甚至越了生死的…责任与信念。
我看着铁手那饱经风霜却依旧坚定的侧脸,看着角落里虽然害怕却依旧跟着我们的小栗子,看着怀中呼吸微弱的冷月…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中翻涌。有感动,有沉重,有愧疚,也有一种…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归属感?
我缓缓闭上眼,将口中那“烧刀子”的余味和所有的纷乱思绪一同咽下。
再睁开时,眼中的迷茫和挣扎似乎被那烈酒灼烧去了大半,虽然依旧疲惫痛苦,却多了一丝冰冷的清醒。
“加快度。”我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平稳了许多,“天亮前,必须赶到悬壶谷外围。”
铁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立刻沉声应道:“是!”
他轻轻敲了敲车厢壁,对外面驾车的暗卫传达了指令。
马车度明显提升,更加颠簸,但方向却前所未有的明确。
我重新握住冷月冰冷的手,感受着那微弱的脉搏。
黑水渊的召唤,赵胤的野心,复国的重担…那些都太远,太沉重。
此刻,我只有一个目标。
悬壶谷。
热泉。
救她。
无论我是谁,无论前方是什么。
(第十七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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