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清炒时蔬,油太重。”
“这鱼翅,得不够透,口感僵硬。”
“点心酥皮不够松化,油温没控制好。”
每点评一道菜,掌柜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我并未高声斥责,但每一句平淡的点评,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扇在他这个掌柜的脸上。这不仅是挑剔口味,更是在质疑他最基本的管理能力。
直到我将最后一道甜品尝完,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目光才从账本上抬起,落在他惨白的脸上。
“吴掌柜,”我合上账本,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这账,要细查。但这菜品的味道下滑得更快。客人来珍馐阁,吃的是味道和口碑。若连这最基本的都守不住……”
我顿了顿,留下令人窒息的空白,才缓缓道:“那这珍馐阁,恐怕真要好好想想,往后该是什么‘味道’了。”
吴掌柜脸上的惶恐渐渐被一种不甘和倚老卖老的倔强取代,他竟挺直了微驼的腰背,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大小姐!您不能如此!老奴跟着老爷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珍馐阁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都是老奴看着置办起来的!老爷在时,也从未如此苛责于老奴!您今日单凭几句口味挑剔,就要否定老奴二十年心血吗?我不服!”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浑浊的眼里甚至透出几分挑衅。他大概以为,搬出与我父亲二十年的情分,就能让我这个年轻的主子退让。
我耐心彻底告罄。跟了我爹二十年,却看不清如今的形势,更触碰了我的逆鳞——忠诚不纯,便是最大的罪过。
我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对着空气般淡漠地吩咐了一声:
“丹青。”声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黑影自我身侧的阴影中鬼魅般闪出。
吴掌柜脸上的激愤还未褪去,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觉喉间一凉,所有未尽的叫嚣与辩解都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徒劳地捂住脖颈,身体却已软软地瘫倒下去,再无声息。
房间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声音冷得像冰:“拖下去。传令,珍馐阁即日起,无限期歇业,整顿内部。”
惊鸿沉稳地应下,立刻有人无声地将现场处理干净。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传遍了京城。
权贵圈层一片哗然。固国固伦公主出宫后次出手,竟如此酷烈决绝,直接血洗了自家最赚钱的产业之一!仅仅因为掌柜的顶撞?不,所有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这是雷霆手段,更是宣战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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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阁大门紧闭,贴上了封条,往日的车水马龙化为死寂。这场由“食”开启的商战,尚未与外部敌人正式交锋,便已先用自家重臣的鲜血,祭了旗。
我埋于宽大的书案,炭笔在宣纸上飞游走,勾勒出线条流畅、结构新颖的图样。脑海中所想,尽是千年之后那些顶级私人会所的格局——极致的私密、量身定制的尊享,以及巧妙嵌入的互动体验。
“惊鸿,”我头也未抬,吩咐道,“按此图,尽快寻工匠改制珍馐阁。七层需全部打通重整。顶层设为只对特定会员开放的‘天字号’区域,每间雅室须有独立通道,确保绝对的隐秘。中层引入互动宴饮,可设透明厨间,让客人亲眼见证美食诞生,亦可由名厨现场讲解。底层……需营造出引人入胜、流连忘返的氛围。”
惊鸿沉稳应下,目光在我那与现代无异的平面图上停留片刻,眼中掠过惊异,但并未多问,转而继续核对那堆积如山的账本,眉头越拧越紧。
“大小姐,”她终是忍不住开口,指尖点着一处账目,“吴掌柜背后,恐怕不止他一人。这几笔巨大的原料采买亏空,流向颇为蹊跷,似乎与安王府名下的几家货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笔下未停,眼神却冷了几分。果然如此,蛀虫从不独行。
这时,苍月悄然入内,身后跟着数十位神情拘谨却又眼含期待的厨师,以及一位身着常服、气质清矍的中年文士——正是被我特旨请来的陶铸业。
“公主殿下。”陶铸业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我笔下那迥异于当世的装潢图样,闪过一丝探究。
“陶大人不必多礼,请坐。”我放下炭笔,拿起另一叠写满现代菜品配方与标准化工艺流程的纸张,递给为的厨役长。“自今日起,珍馐阁后厨,由我直接执掌。这些,是你们需要熟记并完美呈现的新式菜谱。每一道菜的火候、调味、摆盘,皆有定式,我不接受任何‘差不多’。”
厨役们传阅着菜谱,脸上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交头接耳之声渐起。
我目光扫过他们,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忘记你们过去的手艺。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做得好,赏赐远你们想象;做不好,或阳奉阴违者……”我没有说下去,但目光中的寒意让所有人瞬间噤声。
我转向陶铸业,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但问题却直指核心:“陶大人,依你之见,按此图重整珍馐阁,最快需要多少时日?”
陶铸业的魂儿似乎还黏在那张惊世骇俗的图纸上,目光痴迷地流连于那些前所未见的布局与结构。直到我第三遍轻叩桌面,他才猛地回神,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指着我刚刚完成的草图:“公……公主殿下,这……这精妙绝伦的构想,是出自您之手?”
“不过信手涂鸦,画个大概罢了,技艺粗陋,让陶大人见笑了。”我语气淡然,将图纸往他面前推了推,“陶大人若有更好的想法,但说无妨,尽管添改。我唯一的要求便是,要让踏入我珍馐阁的客人,恍如置身仙境,流连忘返。”
“殿下……这……这等巧思,巧夺天工啊!只是……这造价……”他面露难色,显然在估算着这将是一笔何等惊人的开销。
“银子的事,无需你操心。”我打断他,目光灼灼,“我只问你,最快,需要多久?”
陶铸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道:“若银钱、物料、人手皆能充足供应,昼夜赶工,七天!七天之内,必给殿下一座焕然一新的珍馐阁!”
“好!”我赞许一声,随即转向惊鸿,神色转为肃穆:“惊鸿,从现在起,你务必倾尽全力,配合陶大人一切所需。”说着,我将那枚沉甸甸的、代表着季泽安最高权柄的令牌递到了她手中。
“你是黄泉渡的老人了,”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应当清楚这枚令牌意味着什么。正面,执掌黄泉渡;反面,号令阎罗殿;而旋转此令,则可调动天下第一庄名下所有资产,富可敌国。”
我凝视着她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的眼眸,缓缓道:“我将它交给你。惊鸿,莫要……辜负我。”
惊鸿握着那枚仿佛有千钧之重的令牌,指尖冰凉,心头却滚烫。她当然知道这令牌代表着什么——这不仅仅是无限的财权,更是毫无保留的、足以将她推上权力巅峰的信任,也是一份沉甸甸的、不容有失的责任。
大小姐这是……将她的身家性命和整个反击的基石,都托付给了自己。
“大小姐,”惊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深深俯,指尖因用力握着令牌而微微泛白,“奴婢……定不负大小姐厚望,万死以赴!”
“起来吧,”我虚扶了一下,语气放缓,却依旧能听出弦外之音,“现在不是表忠心的时候,是干活的时候。我们……”我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渐沉的天色,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洛口方向暗涌的波涛,“时间,真的不多了。明白吗?”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重量,砸在惊鸿和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惊鸿霍然起身,眼中再无半分犹疑与感怀,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然。她将令牌紧紧攥在胸前,如同握住了决胜的兵符,转身便对陶铸业快而清晰地说道:“陶大人,请随我来,我们需要立刻敲定所有物料清单和工匠名录,今夜必须到位!”
她又看向沧月:“沧月,调派我们最得力的人手,护卫、监工、采买,各个环节都不能出任何纰漏!”
命令一条条出,简洁高效。房间内的气氛瞬间从之前的凝重转变为一种箭在弦上的紧张与高效。
我重新坐回案前,拾起炭笔,目光落在尚未完成的洛口水域图上。时间不多,但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又快,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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