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身后,是更多被绳索捆绑、串连在一起的定国公党羽及其家眷。他们如同被驱赶的羔羊,密密麻麻地挤在殿门外,惶恐不安地窥视着殿内肃杀的场景。这些人中,有昔日趾高气扬的官员,有养尊处优的公子小姐,此刻无一不是面如土色,瑟瑟抖,一些女眷更是低声啜泣,眼中充满了绝望。
这群昨日还沉浸在权势富贵梦中的人,如今却以最狼狈不堪的姿态,被强行拉到了这审判之地,与端坐在龙椅之上、虽面色苍白却目光冰冷的我,以及周围那些虽伤痕累累却挺直脊梁、怒目而视的忠臣良将,形成了无比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整个金銮殿的气氛,因这群不之客的到来,瞬间变得更加凝重,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以及无声的、即将爆的愤怒。
在陆安炀小心翼翼的搀扶下,龚翠翠步履蹒跚地走到金銮殿前。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她眼中的混沌已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了十余年悲痛的清明。
我端坐在龙椅上,微微颔。
龚翠翠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尽这十余年积压的冤屈。她双手高举起一份早已泛黄、边角磨损的状纸,朝着大殿的方向,缓缓跪倒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广场,也传入了寂静的大殿:
“臣妇龚翠翠,乃昔日镇国公府二公子陆安炀之妻!”她刻意加重了“昔日”二字,字字泣血,“今日,臣妇冒死叩阙,就是要为我公爹——镇国公陆正丰,为我陆家上下蒙冤屈死的一百四十三口亡魂——”
她猛地将头磕在地上,出沉闷的响声,再抬起时,额间已是一片红肿,声音带着决绝的哭腔与无尽的悲愤:
“喊、冤、翻、案——!”
站在她身旁的陆安炀,依旧是一脸茫然。他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汇,不明白“翻案”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媳妇和嫣儿(在他心里,我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外甥女)让他站在这里,他就站着;让他陪着翠翠,他就陪着。在他简单纯粹的世界里,这两个人的话,就是不容置疑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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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那份承载着血海深仇的状纸上,沉声开口,声音在金銮殿内回荡:
“准。”
仅仅一个字,却仿佛惊雷炸响。
我缓缓站起身,环视众人,语气沉痛而坚定:
“镇国公陆正丰,一生戎马,忠肝义胆,为国征战数十载,功勋卓着!然,竟遭奸人构陷,蒙受不白之冤,以致满门忠烈,血染刑场!此乃我大雍开国以来,最大之冤案,亦是朕,心中最深之痛!”
我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与为至亲昭雪的决心:
“今日,朕既承天命,继位登基,要之事,便是拨乱反正,昭雪沉冤!着即——重启镇国公一案,由三司会审,彻查当年构陷之经过,所有涉案之人,无论生死,一律追责!朕要还陆老国公一个清白!还陆家一百四十三口亡魂一个公道!更要让天下人知道,忠义,不容玷污!英魂,不容蒙尘!”
字字铿锵,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这不仅仅是在审理一桩旧案,更是在新朝伊始,树立起“忠奸分明,赏罚有据”的鲜明旗帜!为陆家翻案,就是向所有臣民宣告,这个崭新的朝廷,将与过去的黑暗与不公,彻底划清界限!
北堂弃自文官班列中稳步走出,玄色亲王服在晨光中庄重肃穆。他手持玉笏,朝着御座深深一揖,声音沉郁如古钟:
臣,北堂弃,恳请陛下圣听——臣要状告叛贼楚仲桓,弑君谋逆之罪!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虽卫龙临终前已吐露只言片语,但当这般惊天之罪被堂堂亲王在朝堂之上公然揭破,仍如惊雷炸响。
北堂弃缓缓直起身子,目光如两道利剑扫过瘫软在地的杨氏,最终凝注在龙椅之上。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金銮殿中回荡,带着压抑了二十年的沉痛:
二十年前腊月初七夜,先皇确实饮下了太子呈上的毒酒,但因剂量不足未能致命。真正的死因——他刻意停顿,让每个字都重重砸在众人心头,是楚仲桓与当今太后联手,用锦枕将尚有气息的先皇活活闷杀在龙榻之上!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出那段惊心动魄的往事:那夜,臣与母妃本欲为父皇送上一碗参汤,却无意中在寝殿外窥见了这骇人一幕。二十年来,臣与母妃如履薄冰,隐忍度日,唯恐被楚仲桓察觉,招来灭口之祸。
说着,他从袖中郑重取出一卷泛黄的册页,双手高举过头顶:此乃当年值守太监冒死记录的密录,详载了楚仲桓以探病为由夤夜入宫,与太后屏退左右后,龙榻上传出的挣扎之声,以及随后太医被强行驱离的经过。
刘公公快步上前,颤抖着接过这沉甸甸的证物。满朝文武闻言无不色变,几位须皆白的老臣更是踉跄后退,不得不扶住梁柱才能站稳。
我指尖深深掐进龙椅扶手的雕纹之中,寒声下令:将证物呈上。
待看清密录上斑驳的血字与清晰的宫印,我猛地将证物掷于丹墀之下。书册撞击金砖的声响在大殿中回荡,惊得杨氏浑身剧颤,面无人色。
我缓缓自龙椅上起身,玄色朝服上的金线龙纹在晨光中流转。目光扫过殿内每一张或惶恐或悲戚的面容,声音清晰地响彻大殿:
朕,北堂嫣,生父乃当今天子北堂少彦,生母为镇国公府嫡女陆染溪。
殿内响起细微的抽气声,这个早已在暗地里流传的身世,此刻被新君亲口证实,仍令众人心神震动。
作为陆家流落在外的血脉,这些年来,朕从未停止追查镇国公通敌叛国一案的真相。我抬手轻抚案上堆积的卷宗,二十年前定国侯府那场夜宴,在座诸位老臣中,应当还有人记得。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声音渐沉:今日,就在这金銮殿上,朕要重审这桩悬了二十年的旧案。既要查清我娘亲陆染溪究竟因何香消玉殒,更要让世人看清——
我猛地合上卷宗,声响惊起梁间尘埃:
当年所谓通敌叛国的铁证,究竟是如何罗织而成!镇国公满门忠烈,又是被谁人构陷!
朝阳透过窗棂,照在丹墀下跪着的龚翠翠高举的状纸上,将那斑驳的血字映得亮。满殿文武屏息凝神,唯有玉漏滴答作响,仿佛在丈量着这场迟来二十年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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