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块被浓墨反复浸染过的、厚重的幕布,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压抑的寂静之中。
橙小澄家的客厅里,却灯火通明。
温暖的、橘黄色的灯光,将这个不大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部热闹的家庭喜剧,夸张的罐头笑声,一阵阵地,传出来,却显得格外空洞,与房间里那股凝重的、一触即的气氛,格格不入。
橙小澄蜷缩在沙的一角,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抱枕,脸上,还带着些许,从天文台回来后,尚未完全褪去的、甜蜜的红晕。
她的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和陈潇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半小时前来的:“到家了,早点睡。”
简单的五个字,却像一颗最甜的糖,让她从心底里,泛起一阵阵的、温暖的涟漪。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五个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勾起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傻傻的笑容。
她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
厨房里,传来了奶奶熟悉的、忙碌的身影,和锅碗瓢盆碰撞出的、清脆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的、酸甜的香气。
这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充满了安稳的、让人心安的人间烟火气。
橙小澄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她想,幸福,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就在这时,母亲的手机,在餐桌上,出了一声清脆的、突兀的“叮咚”声。
那是一条新消息的提示音。
“小澄子,帮妈妈看一下手机,是谁的消息。”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的语调。
“好嘞!”橙小澄应了一声,从沙上跳了下来,像一只轻盈的、快乐的小鹿。
她拿起母亲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未知件人”的短信。
她有些好奇,点开了它。
短信的内容,很简单。
只有一张图片。
当那张图片,完整地、清晰地,加载在她眼前时,橙小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的呼吸,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扼住了。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心脏,像被瞬间投入了一块万丈寒冰,彻底地、僵硬了。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在天文台,用长焦镜头,从远处偷拍的、无比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是陈潇,和她。
他正俯下身,在清冷的月光下,吻着她。而她,则闭着眼睛,脸上,带着一种全然的、毫无防备的、沉醉的表情。
那个吻,是他们之间,最神圣、最私密、也最珍贵的秘密。
它像一颗被封存在琥珀里的、完美的化石,安静地,躺在他们记忆的最深处。
但现在,它被曝光了。
它被一个未知的、充满了恶意的窥探者,用一种冰冷的、粗暴的方式,从他们的记忆里,硬生生地挖了出来,变成了一张可以被随意传播、可以被肆意评判的、冰冷的“罪证”。
橙小澄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