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确实是姜禄顶着风头,保下了摇摇欲坠的剑宗。
而江凛自己,也是因此……上辈子才能与她相识。
他莫名觉得自己很卑劣,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就像是泥潭中无数双手中的其中之一,拉扯她、将她往下拽。
这样的他,凭什么奢望她的青睐……他甚至连得到她一个眼神都没资格……
“世子,到了!”孙老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江凛才堪堪回神。
“啊,好像已经结束了?”孙老继续道。
从孙老看到二人交手,再到现在带着江凛赶到一旁的树影中,不过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一场道尊之间的战斗,竟这么快就结束了。
江凛也有些懵,只见不远处,那老人狼狈仰倒在地上,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面色狰狞,挣扎了好几下也没力气起来。
沈池月收了笛子,纤长睫毛垂下,月光敛在眼底。
“你怎会是……道元巅峰……咳!”江凛听到那老人捂着胸口费力道。
道元巅峰?江凛这才知道沈池月如今的境界。十年前她尚且是道元初期,如今竟已是道元巅峰……
江凛不禁在想,如果这个世界其实是部玄幻爽文就好了,那沈池月一定就是凤傲天,早登顶修真界了,自然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受男人所累。
“听说千霞道尊在道元初期卡了四十年。”孙老适时给江凛传音道。
这话让江凛险些笑出声,胸口的郁结也散了一些。
薛岩狞笑道:“不过是以色侍人的女人,当年若不是玄河宗宗主受你勾引,你现在……早已是我天衍阁最下贱的炉鼎。”
他捂着胸口踉跄爬起来,脸上尽是扭曲的得意:“玄河宗如今在太子面前还能风光几时?待这棵大树倒了,我看还有谁能护着你!”
说罢,他强撑气势,拂袖离去。
江凛冷冷看着老人身影消失,他很难理解,为何都已是一殿之主,言行还如此下作卑劣,全然没有强者的风骨,像个跳梁小丑。
方才见沈池月依旧是用笛子退敌,江凛更加确信,这千霞道尊,是个连让她出剑都不配的废物道元。
沈池月见薛岩终于离去,才以手捂住左肩处,秀眉微蹙,额角渗出薄汗,眉眼依旧沉静。
她修行路上向来没什么瓶颈,十八岁蜕凡、二十岁道元、三十岁道元巅峰……可又有何用。当年一身修为救不了宗门,反倒是这副女子之身,换得宗门保全。
自那日起她便剑心蒙尘,不复纯粹,此生无望突破仙元境……甚至连命剑都不敢再碰。
方才与薛岩交手时,她神识全开,早已察觉江凛与他那位蜕凡境护卫在旁。她不想此刻虚弱之态被察觉,便强撑着未立即服下丹药,只待回屋再运功调息。
然而真元损耗与旧伤发作同时袭来,程度远超预期。沈池月只觉得脚步愈发虚浮,视线骤然模糊——
“剑尊!”江凛冲上去,女人的身躯柔软、无力,像一树摧折凋零的花瓣落在他坚实的臂间。
她眼睫微颤,费力抬起一点眼皮,看清江凛写满心疼与焦急的脸,却在下一刻失去意识,头昏昏沉沉地垂下。
“这……”孙老灵力探入,面色凝重,“剑尊为何竟虚弱至此……”
定是被姜禄采补后身子还未恢复,江凛解下貂氅披在沈池月身上,将她打横抱起,他身子结实,有肌肉,抱着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孙老,我们快回去。”
江凛抱着沈池月回屋,动作轻柔将她放在床榻上,盖好棉被。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丹药,小心托起她后颈,指间轻触她下颌,以内力将丹药渡入她口中。
“世子,我先出去守着,防着那千霞道尊。”孙老说着,出去带上了门。
沈池月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雪,江凛摸她额头一片滚烫,服下丹药也未见好转。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她仍没有要醒的迹象。
江凛看着,觉得比自己受伤还难受。他忽然回想起方才见沈池月有按住左肩的动作,莫非是那里伤到了。
要查看伤势,就得解开衣襟,江凛本想找萧文鸢来,正要推门出去寻她,却忽然顿住。她连与千霞道尊见面都未告诉萧文鸢,想来是不愿好友担忧,应该更不愿让好友见到这副模样。
江凛转身回到床边,“得罪了……”
他小心翼翼解开衣襟,左肩处果然有道陈年剑伤,位置比预想中更靠下方。他只稍稍拉开衣襟,勉强窥见伤痕一角。
此刻伤痕周围血管呈紫黑……应是当年那一剑带毒,如今才会反复发作。
江凛又往沈池月口中喂入一枚有解毒药材的丹药。她全无意识,任由江凛的手指摆布,秀眉似蹙非蹙,眼睫如纤长鸦羽,投下安静脆弱的阴影。
江凛一脸认真,确认丹药已咽下,收回手时,指腹无意间擦过唇瓣,他立即似触电般颤了一下。
上次是无定诀引发的幻觉,而这次,是实实在在的、近在咫尺……
他今晚真不该修炼的。
因为他清晰感觉到,此刻那熟悉的、今晚一直被他刻意压制的灼热感,又在小腹汇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