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庸平一直不说话,魏逢最怕他不说话,弄完脚忍着痛想站起来,刚有个起身的动作,许庸平往前走了一步。
魏逢扬起脸,湿帕子落在他脸上,有点凉。他双膝不由得并拢了一点,偷偷去看许庸平脸色。
许庸平动作温柔给他擦脸,低低问他:“身上可有烧伤的地方?”
“没有了。”
魏逢乖乖仰头让他给自己擦脸,伸出手准备抱他脖子:“老师抱朕。”
许庸平把帕子递给身边宫人,用披风将他从上自下一裹,再弯腰将他抱起来。魏逢还是有点忐忑,贴着他脸:“老师,是朕自己跑进去的,朕对景宁宫比较熟。”
许庸平可有可无点头。
魏逢心里直打鼓,又喊了声:“……老师。”
许庸平“嗯”了声,问一边玉兰:“陛下用过晚膳没?”
“…………”
玉兰摇头:“回阁老话……尚未。”
魏逢心虚道:“朕还没来得及吃。”
许庸平:“臣和陛下一道吃两口。”
魏逢:“……”
又来了,老师又要跟朕一块儿用膳了。
半刻钟后,魏逢苦瓜脸坐在桌边。
他今晚吃了一小碗米饭,还有两条银鱼,挑食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他不想吃那盘绿色的豆子。
魏逢竖起两根指头,试图讨价还价:“朕再吃二十颗。”
许庸平好说话道:“臣来数。”
“一二三……”
魏逢埋头苦吃,感觉吃了不少,迫不及待停下筷子:“够了!”
许庸平看了眼没少多少的碟子,二十颗本来没多少,一勺不到的事。
他面不改色地说:“臣数忘了。”
“…………”
许庸平:“陛下数了吗?”
魏逢:“……”
魏逢没有数,他根本就没料到许庸平竟然会在这种地方上耍赖——这说出去也太不许庸平了。他十分震撼地握着筷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许庸平:“再来一次,臣认真数。”
魏逢都听见旁边宫女憋着笑的声音了,他一怒之下拿起筷子,又怂怂地放下,委屈地强调:“老师这次不能再忘了!”
许庸平:“臣尽量。”
魏逢看看他又看看菜碟,头一次觉得老师说话很不可信,低头盯着那几个滚来滚去的豆米作出决定:“算了,朕自己数,一二三,四五六……”
“十九……二十了!”
许庸平说话算话:“撤了吧。”
宫人有条不紊地撤了桌上膳食。
魏逢又活蹦乱跳起来,他进去快出来也快,后头又有汤敬,确实就那几道伤口,就是脚底板严重些,他翘着腿晾干药,期待地看许庸平:“老师有没有收到朕的芍药!那朵最大最好看!朕在园子里逛了一上午才挑中的!”
许庸平静默了片刻。
“臣收到了。”
魏逢耳朵尖红了一点。
他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又去看许庸平眼睛,认真道:“朕送老师芍药,是想说……”
许庸平第一次打断他说话:“臣有话对陛下说。”
魏逢翘起来的脚尖垂下去:“好吧,老师先说。”
“臣教养陛下十二年,对陛下师生之情有之,舐犊之情有之,骨肉之情亦有之,唯独男女之情,不曾有过。”
魏逢怔怔抬头。
许庸平:“臣和陛下朝夕相处,难免有失了分寸的时候。臣不知是否给过陛下错误的引导,是臣之过。臣从今往后会恪守自身,万事三省。臣望陛下回归正道。”
魏逢眼睛里面的光一寸寸暗下去:“老师不喜欢朕吗?”
许庸平微不可察点头。
魏逢一定要得到语言上的答案,又问了一遍:“老师不喜欢朕吗?”
许庸平:“臣对陛下没有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