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逢:“你叫什么名字。”
“高莲,莲花的莲。”
他又问:“陛下哪里不舒服。”
魏逢:“你又不是太医,朕告诉你哪里不舒服有用吗?”
高莲于是不说话了,静静地守在一边。
过了没一会儿,饱胀感更加剧烈。消化不了的米饭都堵在嗓子眼,胃部像是压了一块巨石。魏逢不得章法地揉揉肚子,一直小小地打嗝。
看药的宫女端着熬好的药汁进来,一瞬间浓郁的苦味就在整个寝殿内蔓延开。
“陛下。”宫女小心翼翼地说,“喝了药好受些。”
魏逢坐起来一声不吭地喝了药,咕噜咕噜地灌完。灌完又躺回去睡觉,脸颊肉被枕头压得瘪瘪的。
高莲始终站在床帐外,呼吸放得十分轻,几乎感觉不到殿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小半个时辰,帐中人眼球不安地动了动。
高莲低声:“陛下好受些了吗?”
殿内灯都熄了,夏季寝衣单薄。他隐约能见到少年天子裸露的肩背,说不清是雪白的里衣更扎眼还是那段珍珠莹润的肩颈。
高莲避开视线。
“朕肚子不舒服。”
高莲第二次替他卷起床帐,俯下身,道:“我替陛下揉揉肚子?”
“朕不想要你。”
魏逢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哽咽着说:“朕想要老师陪朕。”
高莲收回手。
他站在那个有十几座灯台底座的铜灯边,温和地说:“阁老不在宫中。”
魏逢看了他一会儿,平躺回去,无厘头地要求:“帮朕把所有的蜡烛都点亮。”
高莲没说什么,取了油灯一盏一盏点亮高大铜灯上的蜡烛。火光橙橙,跃动在殿内。
他挨个点完,魏逢已经睡着了,亮光将他照得分明,也将他的阴影完整投射在床榻边。
魏逢被他照进怀中-
第二日天更阴了些,白昼黯如暮色时分。国公府一切如常,采买的下人忙忙碌碌从侧门进出,搬卸货物。
“周管家,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我记得往常比这轻啊。”
守门的下人帮忙卸货,咬牙五官用力:“太重了,今日有贵客来吗?”
负责采买的管家周福正清点箱子,闻言道:“国公爷下月要办七十大寿,我这单子上要置办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怕到时候来不及,先买了一些。”
下人恍然大悟:“这样啊,辛苦周管家了。”
周福笑眯眯地说:“不辛苦,应该的。对了,今日有几位国公爷从前的门生来拜访,你记得让他们进来,先把他们带去大少爷那儿,再去见过国公爷。”
下人弯腰将最后一个沉重的木箱放下,用袖子擦了擦汗:“没问题周叔,包在我身上。”
他在偏门坐了会儿,果然见到一名男子过来,递上拜帖,脸上有不少麻子:“国公爷邀我来府中一聚。”
这人是扔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样貌,平平无奇见之即忘。下人没往心里去,仔细看了拜帖确认无误,领着他往里走。
还没到竹斋酒香便传来,翠绿竹叶仿佛也饮多酒,染了一身酒意。
“几位都是祖父当年的得意门生,他老人家最近身体不好,这杯酒算我替他敬各位。”
“许少爷客气。”
“国公爷我等见不到,见大公子也是一样。”
“来来来,我敬大公子一杯。”
有五六人在檐下躲雨,品的不是茶,是酒。许尽霜回京不到一月,好酒之名已然传遍。他倒是不在意,见到外面有客来也未起身迎接,有仆从领着那新来的落座,七人桌坐满。许尽霜才转了转剩下没多少酒的金樽,将底部亮给所有人看:“我这个人,酒喝到位了什么事都好谈,各位,一杯酒的面子应该还是能给我许某的吧,请。”
剩下六人面面相觑,靠许尽霜左手边的瘦高个看了看许尽霜身边一言未发转动扳指的青年,面露犹豫。
许尽霜要笑不笑转头,喊了声“三弟”。
那太师椅上的青年抬眼,瘦高个心里一咯噔——平日朝堂之上他也是见过这位的,对方站在文官之首的位置,距离龙椅和龙椅上的人都一步之遥。权力和地位能给人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得他一副袖手旁观模样也给人极大心理压力。
“各位想喝便喝吧。”他道。
许尽霜自然能从瘦高个的态度中感觉到区别对待,他纵使牙痒也忍住了,皮笑肉不笑:“各位请?”
此话一出六个人纷纷举杯,许尽霜右侧那个青年最先一饮而尽,迫不及待道:“敢问大少爷何时去那极乐之地?”
许尽霜笑意渐深:“不急,这才第一次见面,我们总要相互了解,诸位先睡一觉吧。”
“啪啪。”
他拍了两下手,六人顿时陷入同一场黑甜的迷梦中-
酒里掺了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