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巫暮云走后,他兀自叹了口气。将一位绝世高山围困在某个避风港下,换个角度来说,着实有些残忍,譬如斩断雄鹰的翅膀。
可是又能怎么办,他也很害怕,怕巫暮云又变成那位被困在清归阁的首领。
魍魉山的洞主甚至贺宴舟一开始都以为,修炼《阴阳诀》最大的坏处便是会被其控制,不识来时路。贺宴舟费尽心思用《九禅经》除去了其中的邪气,以为人就没事了。可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蒙逻阁做了魍魉山几十年的首领,难道就没想过用《九禅经》克制《阴阳诀》身上的邪气吗?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用《九禅经》以阳克阴?他想过,只是他知道,那不过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
贺宴舟只恨当时自己一时冲动,没将事情弄明白,一腔心血给得那是心甘情愿,却始终只起到了微乎其微的作用。
后悔吗?倒也不是,只是他真的很担心那个臭小子。
第95章叔侄重逢
次日正午,阳光和煦,长安城大街小巷吆喝声不断。而另一边,与燕归接壤的一条巷子口,两面高墙围堵,巷子尽头站着几位黑衣戴着玄鸟面具的杀手,叶文昭被数十位这样的杀手围困其中。
她的行踪是在今早路过靖王府时暴露的。
为了找到贺宴舟,她几乎将他们所有有可能的计划都想了一遍,原本以为会在靖王府附近找到人,没想到却羊入虎口,差点儿就交代在了那里。
叶文昭手上的红枪沾了点儿血,在逃跑过程中杀死了几位杀手。她如今可是夜幕新任的舵主,手上还拿着九娘子身上的舵主令。夜幕的规矩便是,老一任的舵主死前将令牌给谁,谁就是新任舵主。
她拿到了令牌,所以便替代了九娘子的位置。
‘噌——!’远处的屋顶上飞来一道暗器,被叶文昭用红枪挡了下来,暗器擦过枪矢,火花四溅。顿时,周围的杀手接连动起了手。
叶文昭身上有伤,伤致五脏六腑,无可救药。若是和这一群杀手硬刚,那也许会就此丧命。为了活着找到贺宴舟,确认贺宴舟还活着,她还不能死。
所以同那些杀手过了几招后,叶文昭跃上围墙,强行用功,用苏邵教会她的轻功,从巷子里逃了出来,往郊外跑去。
贺宴舟同巫暮云并肩而行,路过热闹的商铺,在街道边上看到了公示牌上的几道悬赏令,上面的画栩栩如生,正是贺宴舟一行人。
贺宴舟来了兴趣,在那公示牌上站定,只见一群人对着那悬赏令指指点点。
“十万两白银?什么人这么厉害,居然值这么多?”
“贺宴舟?是那个逍遥派的掌门吗?他不是死在了南诏?难不成诈尸了?”
“贺宴舟是谁啊?天下第一剑圣,谁还会是他的对手?当年估计是跑了,如今又来搅乱江湖,被朝廷盯上了吧?”
“跟他一伙的人也不便宜啊,个个都在万两以上……”
“这要是发现其中一位的行踪,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你要是发现了,可能就没命咯。”
“……”
贺宴舟听闻对话,从画像往下看去——贺宴舟十万白银,巫暮云十万两白银,夜幕之主八万两白银,玄道大师六万两白银。哇哦,上官拓好大的手笔。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这么值钱。”贺宴舟小声道。
“上官拓为了抓到我们真是费了不少财力。”巫暮云从那公示牌前退了出来,“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贺宴舟可不是这么觉得的,他此时正欣赏着自己的俊美容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了出来,“悬赏令上为何没有五洞主?”
“没有沈姑娘可以理解,但没有五洞主,就奇怪了。难道对于上官拓来说,五洞主不值得出钱抓捕?”
巫暮云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个时候,你还关心这些?走吧,待久了小心被人盯上。”
贺宴舟心道:“这要是被莫濯知道了,估计会被气死。”
路上,贺宴舟走在巫暮云身后,不依不挠道:“我觉得估计是五洞主那闷声闷气的性格造成的,所以上官拓抓捕他也要闷声闷气的。”
巫暮云一手扶额:“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啊。”
就这样,两位高挑挺拔的屠夫脸,就这么从长安城的东边溜达到了西边,一路上全是官兵,暗处还有不少千机阁的杀手蠢蠢欲动。要不是贺宴舟一双巧手做出来的两张面具,估计此时正被人追着呢。
两人一路走一路观察,正好路过正午叶文昭被围堵的巷子口,发现了几滴血渍。两人面面相觑,于是顺着血渍往前走,掠上屋顶朝着郊外追去。
经过一片桃林时两人停了下来。
只见桃树边上死了不少黑衣杀手。贺宴舟蹲下身去查看,果然翻出了千机阁的令牌。
“千机阁追杀的人。”贺宴舟道。
巫暮云:“会是青云山那群人吗?话说李真源这小子,怎么没来找你?”
贺宴舟站起身,“在我的计划里,可没将这小子算进去。他没有李行之老奸巨猾,还是太年轻了,意气用事,本不该来到长安城。要不是身边跟着周雪松,早就被上官拓抓了个正着,人还不知道往哪哭呢!”
巫暮云嘴角一抽,心想着,贺宴舟这张嘴也太毒了。
“既然不是千机阁的人,那会是谁?”巫暮云又问。他寻思着,青女应该没那么快,魍魉山的洞主也还要一些时日,这些人都不可能,难不成还是其他对上官拓怀恨的侠客?
唰!几片桃叶从两人身后飞来,巫暮云反应过来后带着贺宴舟侧身将躲开,随后面前出现了一女子,因头戴斗笠,被帘子遮挡,看不清脸。女子停留没多久便对这两人攻打了过来,身手矫捷,手上的红枪灵活多变,时而枪花,时而腾蛇。
贺宴舟和巫暮云今日并未携带武器,所以只能躲开攻击,而后抓住时机给出去一掌。就在这时,巫暮云及时拉住了贺宴舟的手,那一掌才没有落下。
贺宴舟一脸疑惑地看着巫暮云,直到巫暮云指了指女子手上的红枪——枪身刻有逍遥派的祥瑞符文,红缨边上还绑着一条金黄相间的绳子,是用来祈福保佑的平安绳。
“阿昭?”贺宴舟喊道。
叶文昭的枪矢穿过贺宴舟身边,突然停下来,一把撩开头上的斗笠,不可思议地看着贺宴舟,“你是,贺叔!”他再一看巫暮云,“云公子!“
贺宴舟不敢相信能在长安城见到叶文昭,一时之间,欢喜与怒火交织,五味杂陈。
叶文昭朝着贺宴舟扑去,大抵是太激动了,忘记了他贺叔整日念叨的身为女子的矜持,一把狠狠将贺宴舟环抱住。她抱怨道:“您这张丑面具能别戴了吗?我……我差点儿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