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素雅帖子经由季知微贴身小厮之手,递到了盛卿欢手中。
茶舍雅间,暖意融融,水汽氤氲。
盛卿欢踏入时,季知微依旧是一袭青衫,白玉簪束,正垂眸专注地烹茶。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弄着紫砂茶具,动作行云流水,自带一种清雅风骨。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温声道:“郡主,请坐。”
盛卿欢从善如流,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疏离:“夫子。”
季知微这才抬眸看她,目光沉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年终考核,你是故意的。”并非疑问,而是陈述。
盛卿欢弯唇,笑得没心没肺:“并未。我本就胸无点墨,夫子不是早知道么?”
“胸无点墨?”季知微轻轻放下茶壶,目光如炬,“能写出那般胸怀天下、暗藏机锋的话本,郡主若算胸无点墨,这天下学子岂非都是睁眼瞎?”
“那夫子意欲如何?”盛卿欢懒得绕圈子,直接问道。
季知微一时语塞。
意欲如何?他自己也说不清。近日听闻她与太子走得极近,太子更是不惜代价在天机阁为她点燃长明灯……
一种陌生的、焦躁的情绪在他素来平静的心湖里翻涌,几乎失控。
他只是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确认些什么。
心绪飘远,神情难免露出一丝迷惘。
“哐当——”失神间,杯沿倾斜,微烫的茶水倾倒出些许,溅湿了袖口。
“夫子若无事,我便先告辞了。”盛卿欢见他失态,觉得无趣,起身欲走。
“……好。”季知微喉结滚动,终是未能多言。
盛卿欢走出茶舍,才觉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蒙蒙烟雨。
本就寒冷的冬日,因这湿意更是难熬,与方才茶舍内的温暖宛如两方天地。
她略一蹙眉,转身又折了回去,打算等雨停了再走。
再次掀帘而入时,却见季知微正对着一幅画怔怔出神,方才倾倒的茶水濡湿了画纸一角,而画中女子的容颜清晰可见——正是自己。
画的竟是那日被他用戒尺责打手心时的情景,她微蹙着眉,眼底却藏着不服输的倔强。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与寂静。
最终还是盛卿欢先打破了沉默。
她走回原位坐下,指尖点了点桌面,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夫子,茶凉了。”
季知微如梦初醒,耳根微热,沉默地为她重新斟了一杯热茶。
盛卿欢捧起茶杯,暖意从指尖传来,她脸上浮现出狡黠如狐的笑意:“外面雨势不小,夫子……要送学生回去吗?”
季知微脸颊烫,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见他这般模样,盛卿欢忽然起了捉弄之心。
她起身,袅袅走到他面前,俯身凑近他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声音压低,带着蛊惑:“那夫子告诉我,偷偷画我……是为何故?”
季知微浑身一僵,手足无措,向来能言善辩的他此刻竟一个字也吐不出。
心底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长久以来被礼教压抑的情感如洪水决堤。他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像是终于向内心潜藏的欲望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