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沉香烟缕细细盘旋,皇帝端坐于紫檀龙纹案前,手中朱笔未停。
容洵静立在下不远处,玄色蟒袍衬得身形挺拔如竹,面上看不出情绪。
“太子,”皇帝搁下笔,抬眼看过来,声音在空旷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朕听闻,有人在两国交界的边陲小镇上,现了神女踪迹。”
容洵神色未动,不紧不慢应道:
“儿臣确有耳闻。然江湖传言纷杂,是真是假,无从确证。”
皇帝目光如炬,继续道:
“不止边镇。前日西市亦有百姓声称,亲眼目睹神女显踪。”
“市井流言罢了。”容洵唇角微扬,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百姓猎奇,以讹传讹也是常有之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帝的声音沉了几分,。
“神女之事关乎国运。朕命你即刻暗中追查神女下落。”
“若被他国抢先寻得,后果不堪设想。”
容洵垂:“儿臣遵旨。”
皇帝似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替朕去市面上搜罗几幅神女画像。”
“父皇,”容洵抬眼,语气平静,“此类画像多半是江湖画师为谋钱财胡乱临摹,未必可信。”
皇帝摆摆手,不以为意:
“真伪日后自可细辨。其中只要有一张是真的,便是物所值。”
沉默片刻,皇帝挥了挥手:“无其他事了,退下吧。”
“儿臣告退。”
容洵躬身行礼,转身退出御书房。
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的刹那,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老东西竟还在做长生不老、帝位永固的迷梦。
该下去陪陪太后萧沉月了。
这个自私虚伪的男人,害死了母后,他不配与母后同葬皇陵。
容洵眸色深暗,那些早已结痂的旧事,此刻又如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容璟的母妃是西楚的和亲公主,红颜薄命,香消玉殒时只留下幼子在深宫挣扎。
皇帝子嗣众多,早忘了这个有一半异族血脉的儿子。
容璟在冷眼与欺辱中长大,皇子们肆意的嘲笑、太监宫女的怠慢,几乎成了他童年全部的记忆。
直到太师之女萧沉月出现。
那日他被几个皇子推搡在雪地里,是她挺身而出,声音清亮如碎玉:
“诸位殿下,璟皇子身份关乎两国邦交,如此欺凌,岂不失了天家体统?”
她让父亲太师递了折子,皇帝才似恍然记起这个儿子,封了璟王,赐府邸,命太师教导。
自此,容璟与萧沉月便成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萧沉月生得极美,二八年华已名动京城。
一次宫宴,年过半百的皇帝醉眼朦胧中望见她,隔日封妃的圣旨便送到了太师府。
那时的容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跪在御书房外三天三夜,额头磕出血痕,皇帝却连面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