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书玉绞尽脑汁想要去回忆,却只能回想起一些不知真假的记忆。
于是便伴着这些记忆,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
项书玉梦到自己掉进了熔炉。
周围的空气都是滚烫的,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猩红,看不清楚前路,被火焰缠身。
项书玉茫然站在道路中间,他无法行动,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一张口,嗓子便像是被刀割火燎一般疼痛,而身体却如虫蚁啃噬般瘙痒。
项书玉终于挣扎着抬手往颈项上抓去,又被一双冰凉的手轻轻按住。
他迷蒙地睁着眼,迷迷糊糊看见江夏月打着呵欠蹲在他面前,一只手按着他的手背,一只手拿着棉签轻轻往他脖颈上抹药。
“知道芒果过敏怎么还吃芒果啊,”江夏月像是困倦非常,惺忪着睡眼,嘟囔着说,“真麻烦。”
项书玉又疲倦地闭上了眼,彻底昏睡过去,也没有再做噩梦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还在沙发上躺着,但身上盖了床毯子,应该是江夏月拿来的。
项书玉缓了两口气,呼吸都是滚烫的热风,他浑身酸痛,艰难撑着身体坐起来,却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手机。
手机在地毯上。
项书玉懊恼地摸着自己的脑门,烫得有些吓人了。
他将地上的手机捡拾起来,手机却早已经因为没电而变成了冰凉的砖块。
他又只好站起身,想回自己房间去充电。
刚走到楼梯下,他忽然看见江夏月居高临下站在台阶最上方,沉着脸将他看着。
项书玉一时间心中紧张,视线躲避了一下,但还是无处可逃般又落回在江夏月脸上、
江夏月轻轻“啧”了一声:“站那干嘛啊,上来啊。”
“妈妈。”
项书玉有点恐惧,他永远不知道江夏月什么时候会发疯,永远也料不到,所以和江夏月相处,他总是压力很大。
但今天江夏月没有发疯,像是心情还不错,说:“你昨晚差点死在沙发上。”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被江夏月不加掩饰的直白的话戳得心口生疼。
他没说话,江夏月又继续说;“我和你大哥都说好了的,让你留在项家住,你这两天又跑哪鬼混去啦?”
项书玉原本都已经忘了那天在项家发生的事情了,江夏月提起来,他又想起那时候项含抓着他的肩一字一句地质问他的感情生活。
那样的控制欲,几乎要让项书玉恐惧到窒息。
他记得段枂和他说的那些话,项书玉仰着头对江夏月说话,头一次努力去反驳:“项含是alpha。”
“我知道啊,”江夏月说,“他是alpha,那项明,容雅,他俩是beta啊。”
“那不一样,”项书玉着急道,“项含他……他对我……”
话没说完,项书玉迎上了江夏月近乎漠然的视线,所有的话顿时都堵在了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身体开始颤抖,因为他察觉到了江夏月的心思,他觉得很害怕,也对母亲产生了持续的陌生感。
项书玉声音发抖,试探着问:“您不会是想让我去……去和大哥在一起……”
“他喜欢你啊,”江夏月说,她把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容雅把我们母子俩赶出来的时候应该没想到他儿子喜欢上我儿子了吧。”
江夏月那张美艳的脸上多了点讥讽与得意的笑意:“反正你也没本事勾搭上段枂,那退而求其次,如果你和项含结婚了,也算是圆了你妈妈的梦——”
“你生我就是为了让我去给你圆梦的吗?”项书玉终于忍不住把这句藏了很久很久的话说出口,“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生我呢,你要是没有生育,离了婚你能找到更好的丈夫——”
“你以为我想生你啊!”江夏月声音尖锐起来,“要不是有了你,我怎么可能跟那个人结婚!”
项书玉唇瓣一颤,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芒果过敏,他昨晚发了烧,现在烧还没褪去,他头疼欲裂,身体疲倦。
江夏月的大吵大闹,对他来说像持续不停的酷刑。
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身体上的什么地方难受了。
项书玉苍白着脸,站在楼梯口上,听着江夏月崩溃的叫喊,说:“还不是你欠我的,都是你害了我一辈子,有你那个爹,有你,全是我人生的污点,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居然又跟别的alpha混在一起,你别以为戴着阻隔贴我就发现不了,你身上全是那个alpha的信息素!”
来自母亲的诋毁和谩骂让项书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心难过,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告诉江夏月,他身上的信息素来自于段枂,江夏月应该就会很快高兴起来,甚至可能还会夸奖他。
但是他说不出口。
段枂拿他当玩物,江夏月也一样。
他和段枂之间这段匆忙促成的感情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能心安理得地拿出来当谈资的事情,更不是用来挡江夏月话头的工具。
如果说了,所有获取快乐与赞扬的底气都将依赖于段枂一个人,他会变成段枂的所有物。
他不想做任何人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