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书玉浑身都在颤抖,思绪也一阵凌乱,只是怔怔地坐在椅子里。
脑海里是刚搬进出租屋时那些奇怪的窥伺感,是段林对自己情况了如指掌的模样,那时候项书玉还在疑惑段林怎么会这么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想想,原来是在他身边跟踪偷窥了很久,将“眼镜”放在了自己身上,像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
项书玉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后脊发凉头皮发麻,他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和段林在一起的那些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却没有一丝甜蜜,只让他分外厌恶,甚至恶心到红了眼眶。
项书玉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片吞咽下,深深呼吸着,想要平复混乱的情绪,他眼前早已经被泪水模糊,无法看清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但还是迅速将自己的访问日志删除,删掉了小程序存在的痕迹。
他又搜了一部悲剧电影挂在屏幕上,强行抑制着自己过速的心跳,弯身找着纸巾。
起身时,段林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项书玉心跳也跟着对方的脚步声一起规律地撞击着胸口,他后脊僵硬,刚抬起脸,便和段林的视线直直对上。
段林脚步停顿了一下:“怎么哭了?”
“在看电影,”项书玉哽咽着撒谎道,“电影……看得有点难受……”
项书玉往常多愁善感惯了,段林也没多想,只是走到了桌前,弯身撑着桌面,关掉了电影。
在办公室里稍显嘈杂的电影声音瞬间消失不见,房间里又陷入了安静,静到项书玉觉得自己心跳声无比明显,好像能被段林听到似的。
段林的信息素现在对他而言也已经缺少了情动的能力,反而让他越发紧张,越发会记起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些东西。
他怎么就能这样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在人间呢。
项书玉抓着衣袖的手指攥紧了,他甚至没敢抬头看段林,也不敢说话。
只有恐惧,厌恶。
还有不断滋生的恨。
“心情不好就不要看这种电影了。”
段林没发觉项书玉的异常,他从纸盒里抽出面巾纸,弯着身仔细给项书玉擦着泪痕。
项书玉的眼瞳清澈地映着他的面容,他纤长的睫羽和绯红的眼尾与面庞,在段林的眼中好似一只怯生生的、柔软的小兔子。
段林原本因为项目问题而烦躁的心跟着柔软下来,他少见地温和,轻轻摸了摸项书玉的脑袋。
项书玉心软,头发也很软,手感很是不错。
段林心中意动,倾身过去想要接吻,但往常很喜欢亲密接触的项书玉今晚却抗拒了起来,反而偏开了脸。
项书玉嗓间带着些许哭腔,也没有看段林,只是低垂着眉眼轻声问:“你还要工作到什么时候啊?”
“很快,”顿了顿,段林又改了口,“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家。”
他还记得项书玉有些着凉,可能伤到了肠胃,又说:“不需要你做饭,你先照顾好自己,等会儿会有厨师去家里给你煮汤,记得开门。”
这样的话让项书玉松了口气:“嗯。”
段林将他送到楼下,司机已经等在办公楼门前了,项书玉上车前,段林又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搭在项书玉身上。
项书玉闻不到味道,但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感知到对方的信息素味,他脸色一片寡白,段林借着路灯灯光看清了,他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项书玉含糊着说,“就是……有一点冷。”
“冷就先回家,”段林帮他开了车门,“别等我了,我今晚不一定会去你那里。”
项书玉仰起头对着他笑了一下:“好。”
段林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项书玉今晚一直魂不守舍,到这会儿才像是真心实意了起来,却是因为自己晚上不能去陪他。
段林心中有些不快,但再看项书玉,他还是那副神色恹恹的模样,似乎是自己多想了。
项书玉已经上了车,车门合上,他也看不清楚项书玉的面容。
开出去好一会儿,项书玉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动起来,将肩上那件还裹着alpha信息素的大衣脱下,扔在了脚边。
有段林存在感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令人作呕-
第二天,风雪似乎更大了一些。
项书玉醒的时候,窗外早已经银装素裹,窗上都已经凝出大片白霜。
项书玉今天醒得早,迷蒙地睁着眼坐在床边发呆。
很快,那些因昨晚辗转反侧而被他刻意忘在脑后的记忆与画面再度浮现,项书玉微微扬起脸,望向窗边的窗帘,看着最上方的挂杆出神,又望向无线网络光猫,还有衣柜的抽屉手柄,浴室的灯管,还有很多他往常根本无法想象到的、可以藏匿针孔摄像头的地方。
项书玉干呕了一下,他去了卫生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没吐出来。
他撑着身体站在洗漱台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和憔悴的面容,项书玉轻咳了一声,洗过脸,又整理了一下发丝。
他给明秀发消息,说:“出来见一面吧。”
项书玉没等对方回复,直接发过去了见面的地址。
做完这一切,项书玉换了身干净的衣衫,离开了出租屋。
段林给他发过消息,说会有厨师来送饭,项书玉没回复,也没说要不要,段林又给他打了电话,项书玉知道他应该已经看过监控了,知道自己出了门。
他现在不想听见段林的声音,也不想记起他的脸,他只想早一点离段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再也不要见面。
但段林的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拨过来,项书玉烦不胜烦,最后挂断了电话,只回了一条信息,说:“出去见个朋友。”
“见谁?”段林果然追问。
项书玉睫羽轻颤着,半晌,他回道:“明秀。”
他在咖啡厅附近下了车,段林许久不曾回消息,项书玉其实也并不想知道他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