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书玉身体颤抖着,弯身捂着脸哭。
段枂抱着他安慰,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请求项书玉停手的话。
但对段氏的消耗也在折磨着段家,父亲对段枂失望的神情段枂记得清清楚楚,每次看见项书玉时都会想起来。
项书玉想要报复,他开始动手了,犯了错,就没办法再停手,只能自己劝着自己继续把错路走完,好像他一开始就是穷凶极恶的坏人,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项书玉去医院看江夏月,江夏月还在ICU躺着,所有最好的医疗设备都用在她身上,吊着命。
项书玉在门外看着,江夏月的脸上也有伤,多处骨折需要截肢,他觉得江夏月应该也不想醒。
她那么爱漂亮,那么在意自己的外表,要是知道自己成了这样,只会更痛苦。
项书玉觉得她现在活着应该很累,又想兴许是自己太累了,所以将自己的念头投射到了江夏月身上,以为她也是这么想的。
他太凌乱了,他想一个安静安静,但又没办法移开步子从ICU病房外走开。
于是,又站了一会儿,项书玉去找了医生,平平静静地说:“放弃治疗吧。”
“家属确定放弃治疗了吗?确定的话就签字吧。”
项书玉的手在颤抖,声线也在颤抖:“嗯,确定。”
他在同意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医生护士进去撤掉了所有仪器,心电监护上波动的线条急促了一会儿,很快变成了一串平滑的直线。
项书玉忽然感到一阵酸涩直冲鼻腔,他狠狠闭上眼,然后,他被人从身后抱过来。
段枂捂着他的眼睛,带着他退到一边,江夏月被医护人员从病房里推出来,被段枂的助理跟着送去了太平间。
段枂心跳很快,他怀里的omega身体抖动不止,掌心下的双眼是潮湿的,将他的掌心都打湿了,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站着。
项书玉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他抬手碰了碰段枂的手背,说:“我去处理我妈妈的后事。”
“你先回去吧,小玉,”段枂抚着他的后背,“我帮你处理,你先回去休息。”
项书玉没拒绝。
他被段枂的司机送回了段家,阿姨来开门,项书玉才看见段父和段母都在家里。
段母刚醒不久,被接回了家,脸色还不太好,恹恹坐在沙发上受着丈夫的照顾。
项书玉睫羽颤了颤,他轻轻喊道:“叔叔阿姨。”
他不肯帮忙出庭,段父段母也不怨他,但也谈不上什么好脸色。
项书玉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了,甚至像在挑衅。
他脚下后退了一步,有些难堪且尴尬,匆匆说了一声“抱歉”便转身跑出了段家的大门。
他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剧烈活动超出了身体的负荷,他站在路边喘气,终于见到了熟人。
项含那边消息得的快,他知道江夏月死了,便开着车想去医院看看情况,没想到会在路边看见项书玉。
见项书玉脸色绯红,喘不上气,他忙将项书玉抱上车,给他喂水。
项书玉呛咳着,又开始哭。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哭,项含手忙脚乱帮他擦眼泪:“大哥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项含哄着他:“没事了,以后和大哥住,我来代替你妈妈照顾你。”
项书玉哭得脑袋嗡嗡响,没回应。
项含便将他先带回了家。
刚下了车,又迎面撞上项明。
项明瞪着项含身后的项书玉,高声对家里的母亲告状:“妈!哥又把那个贱人的儿子带回来了!”
“项明!”项含怒斥道,“少在这口无遮拦!”
“你还帮着外人骂我!”项明大声道,“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亲弟弟!”
兄弟两个吵得项书玉头疼,项书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答应来项家。
哪里都不是他的家,他这样来回奔走,像鸠占鹊巢博人同情的流浪汉。
这样的认知让项书玉有些难堪,他现在多少也清醒了一点。
他转身要走,容雅站在门口看热闹,忽然开口压过了两个儿子的声音,对着项书玉说:“听说你妈死了。”
项书玉脚步一顿。
“我给你点钱,你好好把她葬了吧,”容雅脸上神色难辨,又像是在随口打发人,“项明,进屋来。”
项明脸色涨红,狠狠瞪了眼项书玉,重重关上了门。
项书玉烦乱的心跳跟着乱糟糟的声音一起平息下来,他听见项含给他道歉:“对不起小书,项明脾气就这样。”
“没事,”项书玉轻声道,“你送我回我家吧,我要去收拾我妈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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