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是杀不得,也不能杀的。”
“为何?”陈近南的声音冷了下来。
“因为吴三桂不死,他就是横在满清朝廷和南边各路反王之间的一道屏障。他活着,朝廷就要忌惮他,分出精力提防他,就没法全力对付我们。”
“可一旦他死了,这道屏障就没了。朝廷便可全力出手,逐个击破。到那时,无论是沐王府,还是郑家,都将是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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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陈近南胸口剧烈起伏。
这些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可他背负了太多期望,背负了整个汉家的希望。
“杀了吴三桂,沐王府那帮蠢货就会奉您为尊,然后呢?”
刘简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然后我们起兵造反,跟朝廷硬碰硬?师父,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咱们这支‘大军’,能拉得起来吗?”
陈近南的气势一滞,他死死盯着刘简,眼神锐利。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简伸出一根手指,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其一,号令不一,人心不齐。”
“师父,您是天地会总舵主,威望盖世,人人敬仰。可这天地会,真是您一人说了算吗?”
陈近南的瞳孔微微收缩。
“郑家乃明室忠臣,我等奉其号令,有何不妥?”
陈近南嘴上强硬。
“不妥之处就在于,咱们是剑,可握剑的手,不止一只。”
“郑氏诸子,仍在内斗不休。今天这位说要打,咱们磨刀霍霍;明天那位说要和,咱们就得偃旗息鼓。师父,恕弟子直言,这样的‘盟主’,靠得住吗?咱们的弟兄,难道就是他们棋盘上,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刘简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陈近南的脸色,由青转白。
这些事,他心里一清二楚。
郑家的内耗,早已让他心力交瘁。
刘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愚忠误事。主弱则臣散,旗倒则众溃,何苦为虚名殉葬?】
“好,就算咱们不提郑家。”
刘简竖起第二根手指。
“咱们就说自己。第二个问题,师父,我们有兵吗?”
“我天地会数十万兄弟,遍布天下,振臂一呼,何愁无兵!”
陈近南的声音里透着自傲。
“那是江湖好汉,是热血兄弟,不是兵。”
刘简摇头,毫不留情地戳破这层虚假的繁荣。
“真正的兵,是令行禁止,同吃同住,日夜操练出来的。他们懂得结阵,懂得配合。咱们的兄弟呢?大多是小商贩、脚夫,凭着一腔热血聚在一起。让他们打顺风仗,一拥而上还行。可一旦遇上朝廷的正规军,那些结成军阵、装备精良的兵,咱们拿什么去拼?”
“血肉之躯,能挡得住铁甲和马蹄?一时的悍不畏死,在严密的军阵绞杀面前,不堪一击。”
“打仗,不是江湖斗殴。不是谁的武功高,谁就能赢。”
陈近南沉默了。
“再者,钱呢?粮呢?”
刘简追问。
“数十万兄弟一起事,人吃马嚼,一天得消耗多少?兵器铠甲的打造,伤员的医药,牺牲兄弟的抚恤,哪一样不要钱?咱们现在靠什么?靠各地堂口的孝敬,靠一些富商的捐赠。这点钱,维持日常运转尚且捉襟见肘,如何支撑一场大战?”
“朝廷呢?它有整个天下的税收,有数不清的粮仓。咱们跟它耗,能耗得起吗?不出三个月,咱们自己就得断粮,到时候不用朝廷来打,自己就散了。”
刘简每说一句,陈近南的脸色就难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