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济南府。
张康年改变了策略。
既然查不到“丰裕凭票”,他就从源头查起,秘密调查囤积粮食的仓库。
结果让他心惊。
所有粮仓,手续齐全,账目清晰。
每一笔粮食的入库、交易,都通过一家新成立的“鲁通钱庄”进行。
所有契约、税单,完美无缺,符合《大清律例》的每一条款。
他转而调查“鲁通钱装”。
结果现,钱庄东家是由几十个当地士绅组成的“联合商会”,这些人里,有前朝的致仕老臣,有乐善好施的乡贤,甚至还有几个在孔庙里挂了名的儒商。
每个人都身家清白,声名卓着。
张康年感到一种挫败感,对手狡猾得根本不留任何实体。
夜里,在一家酒楼的雅间,张康年假扮成来自两淮的盐商,与一位名叫“钱有才”的本地粮商推杯换盏。
这钱有才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约出来的,据说手里掌控着济南府三成的粮食交易。
酒过三旬,钱有才满脸通红,拉着张康年的手,大吐苦水。
“张兄啊,你是不晓得,现在我们这行生意,太难做了!”
他打着酒嗝,从怀里摸出几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拍在桌上。
张康年定睛一看,册子上赫然写着:
《商业风险规避手册》
《基础财报解读》
张康年:“……”
他的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的。
钱有才还在那抱怨:
“你看,你看!这都是‘鲁通钱庄’的!不仅要学《大清律例》,还得学这些!什么叫‘风险规避’,什么叫‘季度财报’,什么叫‘供应链垂直整合’……我一个卖粮食的,我懂那个?最要命的是,每年年底还要考试!考不过,就取消我的‘特许经营资格’!张兄啊,你说说,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张康年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眼前这个“大吐苦水”的粮商,再看看桌上那几本荒唐的书,第一次对自己的侦查能力,产生了怀疑。
……
与此同时,昆明。
吴三桂连喝了三天的“还魂汤”。
他脸上的浮肿肉眼可见地消退,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甚至已经能下床,在校场上检阅军队,引得三军士气大振。
他现在将金一勺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地供着。
重新振作起来的吴三桂,立刻将精力投入前线战事。
他丰富的作战经验和狠辣的指挥风格,在身体好转后挥得淋漓尽致。
他亲自策划了一场反击,利用熟悉的地形设下埋伏,竟让一路高歌猛进的清军主力吃了个亏,折损数千人马。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
……
江西,天地会总舵。
刘简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苏荃忍着笑,将山东和云南两地的情报一一汇报。
当她模仿着钱有才的语气,描述张康年在酒桌上的懵逼表情时,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所以,张康年查了半个月,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一个大庄家在操纵粮价。一切都是因为南方战事吃紧,商贾惜售,加上一种他称之为‘恐慌性购买’的市场情绪在蔓延所致。他认为这纯属市场自的混乱。”
苏荃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你这套东西,可真是把咱们这位御前侍卫给耍得团团转。听说他给皇上写奏折的时候,头都愁白了好几根。”
刘简靠在椅背上,惬意地抿了一口养生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如果来的是户部的也许能看出端倪,一个御前侍卫哪里懂这些。】
他放下茶杯,心情甚好。
一切都在他的剧本里,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吴三桂这颗棋子活了,张康年这只苍蝇被引开了,康熙的注意力被成功分散。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南方局势稳定,自己就回铁骨岛,继续研究小型化蒸汽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敲响,一个亲兵的声音急促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