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原主的母亲尚年轻,貌美的她出身寒微,有着一颗只嫁心上人的决心——总算知道阿橞那股莫名其妙的傻劲从何而来了。
佐佐木春出生后,面对先天术式与无穷咒力的儿子父亲狂喜不已,横扫千军的架势坐上了家主位。
可惜未来继承大任,带家族步入辉煌的儿子是个三步一喘气的病秧子。
有无穷的咒力又如何,恐怕连劈个柴都不一定抬得起斧头。
族内人人都拿有色眼镜看佐佐木春,更有旁系的子弟说他好命,就可惜是个废物。
母亲夜夜落泪,从失意中振作起来,再不奢望他有多长进,只严令他要孝敬长辈,不可出错,不可做背叛家族的事情。
佐佐木春也确实谨记她的话,从来不过问父辈的事,交到手上的任务做好最好,除此之外守着自己的院落,没有多少野心。
奈何别有用心的大有人在,归根到底皆是权益相争,他们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
数月的磋磨,时节不知不觉迈入了夏季。
竹内春是被烫醒的,大地经太阳烘烤发出一股难闻的焦味,视野内一片苍白,许久待那阵刺目散去他看见身前围满了人。
形形色色、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的人,再低头,原来身体被捆在了木头上,脚边还堆着易燃烧的柴。
显然这就平息神怒的方法了。
从闹哄哄的人群中他看到不少族人。
从前尊敬的长辈,亲切的随从,还有不停向他讨教咒术的弟弟、妹妹们如今个个神情冷漠地看着他。
父亲死了,母亲孤苦无依,这群族人倒比诅咒更像诅咒。
要死了啊。
这次的死法多少有点惨烈。
被活活烧死怎么想都好痛苦。
“系统。”
“呜——春春要不你找根木头撞死吧?”
竹内春随它开玩笑,“这死法也挺新鲜,我记上了。”
系统默了,接着大哭不止,“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
他说的极其认真,好像真考虑起了如何将其实践。
直到太阳西斜还是没人点火,竹内春被日头晒得心跳加速,思维腾空又落回原处,汗如雨下,肮脏又发臭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几经折磨下从不言死亡的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结束一切的想法。
视野渐渐模糊,这时有人举起火把朝他走来。
是原主的叔伯。
神情不见心软,仿佛对待随手可刃的牲畜。
竹内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人走近,或许是他的形象太过可怜,对方于心不忍地说教起来。
“你何苦如此?”叔伯道,“就因为小辈说你比小娘子还不如,便怀恨至今与诅咒之王勾结置京都的阴阳师和全族上下于死地,春,你这是何苦?”
高高在上的说教姿态,可有又有谁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和人心难测?
竹内春睁着猩红的眼,没有恨,仅仅阐述事实,“咒术家的宝卷……您可知如今在哪?”
叔伯神情一变,“你……”
“做什么,赶紧放火!”
长老严厉地大喝令叔伯浑身一激灵,正要解释又惹来族内同胞的埋怨。
脸色几次变幻,叔伯终是冷下面,冲他道了声抱歉。
对不起了,春。
去地下陪你父亲吧。
火把伸进一堆木柴中,灰白的烟气熏得竹内春睁不开眼,没一会咳嗽起来,散开的衣服露出瘦成皮包骨的身体。
直到最后也没能见一面原主母亲。
忽然变故徒生,叔伯身上竟燃起了大火!他惨叫着扔开火把朝长老跑而去,百姓们被他的样子骇到,大叫着纷纷跑远,然而佐佐木的咒术师们将武器树立身前,神情全然冷漠。
因为知道那火非同一般,普通的水是浇不灭的。
除佐佐木外还有几名来自京都的阴阳师,其中有一位是安倍的弟子,他手下的年轻人正要上去帮忙,叔伯的惨叫却突兀地消失在空地上。
几息间他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身上的火却没有熄灭,熊熊烈焰下双眼瞪得极满,怨毒地看着佐佐木一族,仿佛在说,我将永生永世诅咒——
轰隆一声天空出现重重乌云,数道紫雷隐隐卷裹其中。
竹内春无法动弹,方才的烟星子成功挑起火焰,浓烟滚滚下看不清那些人的神情,只知道他们个个如临大敌地抓起武器。
两面宿傩还是来了。
等到现在才出场,其意味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