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枝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陈果自来熟地凑近一点,“看你一直摸着项链,男朋友送的?好漂亮!”
“不是。”施南枝猛地缩回手,矢口否认,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就……普通的项链。”
陈果眨眨眼,将信将疑,但看施南枝窘迫的样子,不再追问。
她是受班长林辰之托来约施南枝吃饭的,林辰从施南枝转来那天,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你跟班长不太熟吧,中午我们一块吃个饭呗,他人超好,学霸兼体育健将……”
施南枝努力听陈果说话,却也并没有听进去多少,目光和神思全聚焦在台上讲话的人身上。
“那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陈果小声问。
施南枝点了点头。
宣讲会终于结束。
人群涌出礼堂,阳光刺到施南枝的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来。
她若有所思地,随着人流走向教学楼,却在通往高三楼必经的林荫道上,猝不及防地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路景川。
他此刻正站在校长和几位校领导身边,微微侧着头,像是在认真倾听校长说话,偶尔也附和几句,疏离而礼貌。
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施南枝心跳失序,一切都凝固住了。
紧张、忐忑带来的窒息感碰撞上内心的深处的自卑,让她本能地想快速离开这里,想避开他。
然而,路景川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
可是,路景川的视线只在施南枝身上停留了一刹那,便自然又迅速地移开,继续与校长交谈,快得让施南枝以为是错觉,又或者她对于路景川不过是个认识没几天的陌生人。
这个眼神,和“贺琳”,还有自己这些天控制不住地想他挂念他,汇聚在在一起,把她逼向绝境。
施南枝的心,被狠狠攥住,又疼又闷,几乎无法呼吸。
她低下头,强迫自己不看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她不能失态,尤其是在这里。
她脑海中不自觉又浮现出“贺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贺琳,路景川会怎么做,他大概会大步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也或者关切的问几句这一个月还好吗。
而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施南枝,他便只是随意地、冷漠地看了一眼,再没有其他。
想到这里,施南枝如一个游魂,浑浑噩噩地混在人群中,被人权推动者向前进,而脑海里唯一的意识,就是不断地浮现出“贺琳”这个人。
过去一个月“贺琳”这个人,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出现,她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长发短发,她全然不知,但就是有个具象的“贺琳”不断缠绕着她。扰乱她的心神、揉搓她的思绪。
引申出来的是路景川消失的这一个月和贺琳这个人纠缠在一起。
而自己不过是富家少爷一时兴起的逗弄,而她竟当了真,还生出那么多妄想。
自己算什么?
一个需要他“负责”的、寄人篱下的麻烦精罢了。
“南枝?你在听吗?”陈果见她走神,拍了拍施南枝的肩膀。
“在,在听,”施南枝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不敢再看那个方向,拉着陈果,几乎是逃也似的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有路景川的连廊,将他冷漠的身影和自己翻江倒海的酸楚狠狠甩在身后。
就在施南枝仓惶离开之际,在她看不到自己的时候,路景川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背影,直至她彻底消失在连廊的尽头,消失在他目不所及的转弯处。
路景川插在口袋里握着拳的手渐渐收紧。
他的眼神,也不再是方才的漠然,有隐忍,有克制,还有控制不住的流连、渴望和烦躁。
“路先生?”校长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
路景川迅速收敛心神,恢复了惯常的从容:“抱歉。”
校长笑笑:“非常感谢路氏集团的慷慨捐赠……”
路景川微微颔首,心思却已飘远。
他这一个月并非刻意消失,而是被一关系到集团巨大利益的项目缠得焦头烂额,几乎连轴转。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施南枝,用忙碌的工作填满大脑,试图将那个清晨车内的失控的施南枝、和那个总是因害羞涨红的脸颊的施南枝彻底压下去。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只是他的错觉,只是对施南枝的遭遇产生的保护欲而已。
对施南枝是责任、是同情、是怜惜。
然而,这一切都在今天看到施南枝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他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想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刚才施南枝游离、难受却强装的镇定的样子。
一个月刻意的遗忘,就这么轻易地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