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施南枝干脆放弃了,直接关机,不想再理他。
施南枝偶尔还是会看向窗外,看到他的车一直停在不远处,她心里莫名又没那么生气了。
直到一周后,施南枝拿到了吴靖发来的一些线索,她立刻踏上了前往岭南的列车。
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都市逐渐过渡到绵延丘陵,熟悉的气息透过窗缝渗进来,带着故乡特有的、混杂着泥土与草木的味道,让施南枝心头涌上复杂难言的情绪。
冬日的细雨中,岭南格外潮湿阴冷。
细密如针的雨,将这座小城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中。
列车到站时已是黄昏。
施南枝拉着不大的行李箱,先去了车站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办好入住。便马不停蹄的开始了调查。
她一改往日的光鲜明艳,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羽绒服,撑着伞,按照吴靖提供的模糊地址,穿梭在旧城区。
李娇娇母亲的老家就在这一带,据说李娇娇在父亲出事后,曾在这里短暂居住过,然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然而调查并不顺利。
局促环境中的人们对外来者似乎抱有天然的警惕。
尤其还是打听一个消失多年的人。
她碰了无数次钉子,得到的回答多是“不晓得”、“没印象”、“早就搬走了”之类的敷衍之词。
而吴靖虽然不间断的传来信息,内容还是很有限。
李娇娇在初二辍学后,户籍系统里只有一条简单的“迁出”记录,迁往地空白。银行流水显示她母亲在事故后半年内收到过数笔来源不明的转账,总计约三十万元,大多数钱都还了赌债。之后这对母女就像人间蒸发,连手机号码都在三年前彻底停用。
“我觉得有人在帮她们消失。”施南枝在电话里对吴靖说,“而且手法专业,不是普通民间借贷能办到的。”
施南枝握紧手机,越想心里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庞家能把事故完美嫁祸给许志峰,那么让李娇娇母女消失,是不是也易如反掌?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
庞家没理由这么做啊?
在李娇娇过去的住址没查到任何信息后,施南枝又去了他们曾经就读的初中。
学校已经放学,铁门紧闭。
她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瓶水,和看店的老伯攀谈起来。
“李娇娇?你说那个她妈总来闹事的女娃?”老伯推了推老花镜,摇头叹气,“那孩子学习可好了,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可她那个妈……唉,后来那个孩子就不来了,听说转学了。”
“您知道转去哪里了吗?”
“这哪晓得。”老伯压低声音,“不过她不来之前那阵子,我见过几次有辆黑色轿车停在学校后门等她。不是她妈那种人坐得起的车。”
“什么样的车?车牌记得吗?”
“太久了,记不清咯。只记得车子很亮,窗户黑乎乎的,看不见里面。”
黑色轿车。
这让施南枝更加笃定,李娇娇的辍学必有内情。
接下来三天,施南枝穿梭在岭南的大街小巷。
她寻迹又找到了李娇娇一家最后租住的筒子楼的地址,而那栋楼如今早已拆迁,变成了一片在建工地。
她走访附近的邻居,大多数人对七八年前的事已经印象模糊,只有一个在巷口修了三十年自行车的老大爷还记得些片段。
“那对母女啊,”老大爷比划着,“搬走前那阵子,老是有些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来找。我记得说过什么‘合同’‘不追究’之类的话。她妈一开始还哭哭啼啼,后来看着还挺高兴的。”
“合同?”施南枝继续追问,“您有听到合同内容吗?
“那没有的,记不清这些了。”老大爷摆摆手,“反正她们搬走那天,来了辆车子,把东西都拉走了。那女孩子,”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被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拉着上了另一辆小车,从头到尾低着头,根本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施南枝心里颤了一下,深吸了口气。
她付给老大爷一些钱,又打听出带走李娇娇车子的具体细节,银色的丰田轿车。
施南枝将这个描述发给了吴靖。
四小时后,吴靖回了消息。
[匡算了相似时间段后,调了附近十公里的监控,模糊查到了那辆车。车子挂在一家叫“星悦文化传媒”的公司,注册地在邻市,法人代表是个八十岁的老太太。深入查下去,这家公司三年前已注销,但注销前的主要业务范围包括“演艺经纪”、“礼仪服务”。但是,这家公司的实际现金流,最终汇入了一个海外账户离岸公司的账户,而这个账户与庞氏集团一个主营文旅产业的子公司有数笔大额交易。]
演艺经纪。
礼仪服务。
未成年少女。
施南枝盯着屏幕上的字,心里一阵恶心。
她开始搜索“星悦文化传媒”和岭南当地的论坛旧帖。
在一个古早贴吧里,发现了几条多年前的帖子:
[有没有人知道岭南‘星悦’是干什么的?我妹妹说去那里做礼仪兼职,一周能赚五千,不让家人跟去……]
[我最近被星探发现了,公司叫‘星悦文化’,有没有人知道这个公司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