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默将人轻轻放在地上,只一瞬间,温禾便看见了他掌心横亘着几道狰狞伤口,血迹斑驳地残留在上。
她猛地抓住宋默的手腕,皱着眉头斥责,难掩其中的担心,“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伤口已经愈合,宋默垂眼抽回手藏在身后,“不是我的血。”
温禾瞪了他一眼,又想糊弄人,转到他身后再次抓起手,从怀里抽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掌心里的血已经凝固,擦起来有些费劲。
她又害怕会碰到宋默的伤口,因而擦的时候特别小心。
少女垂首认真轻轻擦过掌心,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几缕碎发垂散在侧。
宋默看得呼吸一滞,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心口和手掌感受到一样,痒痒的,像是被什么轻轻胡乱抓挠,乱无章法。
他抓住少女的手说:“好了。”
温禾嗔怒着又瞪了他一眼,“好什么好。”
擦完手的帕子脏的用不了,温禾又掏出一块。
她看了看少年的高度,比自己整整高了一个头,有些不悦,“蹲下来。”
少年乖顺地屈膝,视线恰好与她齐平。
宋默脸上都是被脚踩出来的鞋印,还有被粗暴揩去的血印。温禾不明白他怎么敢打算就这副样子走回京都,叹了一口气,替他擦脸。
柔软的绢布接触到脸颊,宋默一怔,痴呆了似的盯着温禾的脸,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绣帕上都是她独有的药香,温禾先擦过他额上的印子,又慢慢挪到那双好看的眉眼。
少年下意识闭上眼。
隔着一层布料,少女的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他的面颊,但也只是简单的触碰,亲密又克制。
“为什么不等我一起?”温禾一边擦一边埋怨,“总是一个人干这干那的,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宋默喉结滚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手上动作一停,温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们之间有金丝蛊啊,你忘了?”
接着又挪到少年唇边擦去已经干涸的血迹,“我说过,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我又不骗你。”
指腹重重擦过宋默的双唇,触感柔软,她突然起了在话本上读过的某种恶趣味。
脑子和肢体没有分离,于是她怎么想的便怎么做了。
下一刻,手指竟探入他唇间,在粉舌上轻轻一压。
宋默浑身僵硬,微张着唇包容她的冒犯和侵入,直愣愣地看着少女苍白无血色的脸蛋突然涨红,耳垂红的如天边霞光,手忙脚乱地抽回手,不敢看他。
温禾侧过脸,手中的帕子被濡湿,于指尖传来怪异的感觉。
站在一旁的小丫头不明所以,歪着头看两个大人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就是不敢对视。她不明白怎么两个哥哥姐姐突然都跟生病发烧了似的红了脸,互相不停地咳嗽。
出于关心,她问道:“哥哥,姐姐?你们还好吗?”
宋默:“好。”
温禾:“哈哈,挺好的呀,就是怎么有点热。”
热吗。
林间又起了一阵风,清清凉凉的。
小丫头正疑惑着哪儿热了,就听到漂亮姐姐蹲下来问自己:“你叫什么呀?”
“停女!姐姐,我叫肖停女。”
小姑娘天真可爱,不知其中意义,兴致勃勃地拉起温禾的手,用指尖在她掌心画起来。
但她不识字,仅仅只是看见过父亲在一张密密麻麻的纸上写了一个名字,然后指了指她,说她叫肖停女。
当时只是粗略一看,只记得大概,写在温禾手心的字也不伦不类的,最后那个“女”字甚至画成了一个圈儿。
温禾眉头紧皱,她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便觉得不对,心疼地看着她,语气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怜悯。
“你家住哪儿?哥哥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
“不要!”
听到要送她回家,小丫头当即红了眼眶,死死地抱住宋默的腿,激烈地摇着头喊着不要。
“爹爹会把我装进袋子里送给别人的!像装小鸡小鸭那样!”
宋默抬眼看着温禾,无声地问:怎么办?
温禾细想了一阵。既然小丫头的父母已经把她卖给了别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应该不会再回过头来寻找。
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嘴,“处理干净了?”
“嗯。”
小丫头哭得一抽一抽的,害怕被送回去,攥得宋默的长衫发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