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林青时闻言,不悦的情绪爬上眉梢。
他其实是想问的是什么时候定的亲,但宋默听成了另一种意思。
青年脸上笑意浓重,语气和缓地答道:“等小禾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们就成亲。”
“……”林青时的表情错综复杂,含着万分难言之隐地看了温禾一眼,后者抿着唇心虚地躲开了他的视线。
良久,他叹了一口气,几乎认命道:“算了,随你们。”
林青时在秦水岸的竹林深处建了一栋竹屋。
这竹屋依水而建,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历经风霜的竹材泛着温润的色泽,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竹屋的结构颇为精巧,简洁又不失雅致。竹屋后还开辟了一方菜畦,几行青翠的蔬菜长势正好,旁的还种了些瓜果。
没想到林青时在这里过上了隐居的日子。
“师兄,你就一直住在这儿?”
“是啊,住了也有两三年了。”林青时指着东西两边的小屋,“你俩一人一间。”
说罢,他从屋内抱出两床素净的被褥,看都不看便直接塞给了宋默。
“师兄,其实……”温禾斟酌了几番,开口道。
之前她在奇闻异事录里曾看到过侯平绿的结局,隐隐感觉到林青时的变化与侯平绿有关。难道……
侯平绿真的在和亲路上死了么?
“师兄。”
“我去打点野味,你们在家等着,晚上开荤。”林青时恍若未闻,利落地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林青时一走,温禾便捧着热茶,乖乖蹲在竹屋门口,看宋默里里外外地忙碌。倒不是她存心偷懒不愿搭手,是但凡每次想帮个忙就被打断夺走。试了几回后,她只好老老实实找个地方待着,把自己当个吉祥物供起来。
眼见着宋默刚利索地收拾完东边的屋子,转身又要去西屋,温禾忍不住叫住他:
“咱俩住一间不就得了?干嘛还特地费事腾两间屋子出来?”她声音渐小,带着点咕哝,“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宋默闻言,唇角弯起清浅的弧度,却还是抱着另一床被褥走进了西屋:“还是听师兄的安排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林青时提着两只雉鸡回来了。那两只鸡都被他精准地扼住了咽喉,连一声咯咯都发不出,徒劳地扑腾着翅膀,落了一地的鸡毛。
他前脚刚踏进门,宋默后脚便迎了上去想要帮忙。林青时瞥了他一眼,顺手把两只鸡都塞进他手里,“你会做饭吧?”
“略懂一点。”宋默接过,点点头,样子十分谦逊。
很快,林青时发觉这人口中的“略懂”实在是谦逊之词,谦逊得过分了。
宋默提着一只鸡走向屋后的小溪边,挽起衣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单膝抵住雉鸡,左手稳稳按住鸡首,右手并指如刀,在鸡脖子处轻轻一划,血珠顷刻间喷涌而出,淅淅沥沥滴入早已备好的竹筒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那牲畜还没来得及扑腾几下就没了生息。
温禾蹲在他边上看得目不转睛。她见过林青时以前杀鸡时候鸡飞狗跳的场面,原以为他好歹能服气一下,夸赞两句,不料下一秒就听他冷哼了一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手法这么利索,怕是杀过不少人吧。”
宋默将手浸入潺潺溪水中,血色在水波里漾开继而消散,他抬眼,只淡淡一笑:“师兄见微知著,好眼力。”
林青时还想说点什么,被温禾一把拽到竹丛后,“林青时,你能不能嘴上积点德?”
“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林青时不服气。
“什么事实?他现在有没有真的害过谁?你说的那都是……”温禾压低了声音,“后来的事。”
“将来?所以后来他就是杀了不少人,不是么?你能改变的了什么?你能保证他以后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吗?”
林青时的连连诘问砸得温禾晕头转向,一时间语塞。
“小禾,你什么都改变不了。”林青时语气颓然,透着疲惫,自嘲般笑着摇摇头,“还非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你真要嫁他?”
“是。”
林青时没想到她回答得既肯定又迅速,直接给气笑了,“你可别忘了师兄师姐还被软禁着,师父如今昏睡,尚不明朗。这些你都顾不上了?”
“我知道。”温禾顿了顿,“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你最好不是在自欺欺人。”
林青时懒得与她多说,负手转到屋后的田畦,泄愤似的拔了两棵小青菜。
温禾回到宋默边上的时候,他刚把雉鸡用热水烫过,褪了毛,修长的手指把它开膛破肚,脏器完整取出,整齐地排列在边上的一块石头上。
他的行事作风有时候一丝不苟到病态的程度。
“反正到时候下锅一煮都是要变软烂化在汤里的,就随便弄弄吧,不用这么讲究。”
“好。”
宋默温声应着,但手头上的动作却没应。香菇块有序地被填入鸡腹,红艳的枸杞被均匀撒入,手法娴熟,每一个步骤都相当严谨。
灶火升起时,整个竹屋渐渐被香气笼罩,宋默守在灶前细心调控着火候,跳跃的火光将他专注的侧脸映照得格外柔和。
温禾趴在桌上看他,看得太过认真以至于出神,都没注意到青年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跟前。
“在看什么呢?”宋默将陶碗放在她面前,奶白的汤面上浮着点点清油,“尝尝味道?”
“看你。”温禾捧起碗尝了一口,香菇的醇厚和雉鸡的鲜甜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咸淡刚好,特别鲜。”
“看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