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能走……”温禾摸摸鼻子,像是被家长抓住早恋现行的孩子,有些心虚。要是以前她绝对不会有这种害怕的心思的,实在是不知林青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失去了往日嬉皮笑脸的好作弄劲儿,变得又沉稳又刻板。这样看着,竟然与二师姐的性子有些相像了。
宋默也跟着从房内走出,朝林青时低头颔首:“师兄早。”
“已是辰时,那很不早了。看来宋公子平日修行颇为懈怠啊。”
“师兄教训的是。”
林青时眼中的嘲意微微一僵,转而问温禾这一大早是打算要去哪儿呢。
“进山找神女泪呀。”温禾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拜托,我都说了我有我的节奏。这回你信了吧?”
“神女泪?”林青时唇齿间反复研磨这三个字,托着下巴似乎在思量什么。
“是啊,神女泪。”温禾站在门前抱着胳膊碎碎念,“不过呢,关于这个神女泪的信息少之又少,还不知道在哪才能找到它呢。啧,等回头我一定要找华元洲退钱,这个奸商真是无所不利。搞得这次进山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出来呢……”
温禾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念叨,只听林青时突然打断。
“不用找了。”
“?”温禾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昨日还提醒我莫忘了正事,今日就改口了?”
“我的意思是,不必找了,因为我有。”
“你有什么?神女泪?”温禾还是不敢置信,她高价花钱买来的消息还模棱两可的不知去哪儿找呢,林青时就这么已经搞到手了?
林青时却不再回话,转身走近自己房间,拉开抽屉,将一个白净的瓷瓶递给她。
温禾接过,瓶身沉手,轻轻摇晃便能听见其中液体流动的声响。
“这是真的?”
比起上一回拿到痴骨檀差点出不来幻境,这回得来全不费工夫显得太过容易,温禾忍不住怀疑。
“……不信就还给我。”林青时说着就伸手去拿,被温禾堪堪躲过。
“我信!”温禾急忙把瓷瓶护在怀里,忍不住追问,“不过……师兄,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林青时眸光一暗,声音里突然凝起化不开的冷,“神女泪,传言可是能活死人医白骨的存在。”
不过到底还是个传言,根本没什么用。
他唇边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不是有问题要问我么?不如先陪我去个地方吧。”
说着也不容温禾思考和拒绝,他拽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去。
宋默一直站在门口,林青时没喊他进去,他便自觉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交谈。等了没一会,却见林青时半拖半拽地将人带出来,他对上少女也正纳闷儿的神情,脚步微动,却被温禾反手揪住衣袖,也被拉入了队伍里。
三个人便这么牵成一串,像一阵风似的一前一后往竹林深处而去。
这条路走得尤为漫长。
因着这般古怪的姿势,温禾和宋默二人只能侧着横行,竹林里时不时就回荡着少女清脆的询问:
“还要走多久呀,师兄?”
“到底要去哪里……”
“我们是修士没错吧?修士为什么还要用腿走路啊?”
“我想飞。”
“师兄……林青时……林青时,你应我一声呀。”
“林青时!”温禾终于恼了。她估计他们走了得有半个时辰多,一直像只螃蟹横着走有违人类自然行走的常理,她的右腿受力太多都开始隐隐发麻。
林青时在她愤怒喊出之后突然就停了步子,松开手,哑声道:“到了。”
他凝望着眼前微微隆起的土丘,以及土丘前那块木牌,整个人浸在浓得化不开的哀戚里。
温禾仔细端详了一阵,忽然间意识到,这是个坟。
她隐隐之间还意识到,这可能是她认识的一个人的坟。
温禾俯身用袖口擦了擦木板上的灰尘,露出底下刻得有些笨拙蹩脚的字。
吾妻侯平绿之墓。
侯平绿。
她脑海中嗡鸣作响,怔怔跪坐在坟前。
“你不是问我,小绿去哪儿了么?”林青时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她死了,去岁的今日,她就死了。”
“怎么会……”温禾低声喃喃。
她不是不知道侯平绿最后一定会死,但她一直以为侯平绿是死在和亲的路上……
“怎么不会?是人都逃不开生老病死,什么神女泪,什么活死人医白骨……全是狗屁!”
林青时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双目几欲眦裂,血丝蔓延,咬牙切齿道:“我灌了她那么多,吐出来我又灌,她还不是死了?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逃不开,我们谁都逃不开……”
温禾望着眼前小小的坟,喉头发紧,艰难开口:“可奇闻异事录里记载的并非如此……”
“她不应该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