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骨越是扑腾,就越往下陷,很快就被黄沙覆盖了。
宋默这边,没了灵力的确有些不适应,但好在他体术亦是上佳,将剑舞得密不透风。战斗风格也如本人的性子一样,讲求高效与斩草除根,每一击都孕育着山崩地裂之力,往往一剑下去,便连矛带头一同斩碎。一时间,碎骨四溅,混在黄沙里随风而去。
但骷髅的数量实在太多,斩碎一具,就有更多具新的从黄沙之下爬出,无穷无尽,让温禾想起先前在海边礁石上看到的海岸水虱,也是这般成群结队地在黑色礁石孔洞中爬进爬出。
而且这玩意儿没有痛觉,没有恐惧,抓住活物就是攻击。
简直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拉锯战。
烈日高悬,汗水浸透衣襟,他们机械地劈砍了许久,挥剑的速度已肉眼可见地迟缓下来。
混战中,温禾突地感觉脚踝处传来刺骨的冰寒,低头望去,只见从黄沙中探出一只骨爪死死攥住她的脚,而后猛地向下拖拽!
“啊!”
流沙瞬间吞没到腿弯,强大的吸力要将她彻底吞噬。
宋默听见惊叫,回身只见流沙已淹没到温禾的大腿,不顾身后刺来的骨矛,将佩剑脱手掷出,精准斩断那只在她身上攀爬的白骨。
“噗嗤!”
一柄森白的骨矛从青年身后猛地刺入,尖锐的矛头穿透肩胛,带出一溜的血珠。
宋默身体猛然一颤,闷哼一声,咽下逼上喉头的血腥味,往前扑到温禾跟前,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臂往上拉。
“晦庵……”温禾看到他肩头白衣泅开的血色,瞳孔骤缩。
“我没事。”宋默朝她安抚性地微笑,缓声道:“抓紧我。”
当务之急,温禾依言,两手抓住他没有受伤那一侧胳膊,随着他用力将自己慢慢拉出。
而在战圈之外,那匹一直在旁逡巡的战马,连同它背上那颗被宋默伤得半颗头耷拉的骑兵,似乎终于逮住了这绝佳的机会。它们眼窝里的蓝火在同一时刻陡然炽盛,只见战马四蹄腾空,化作白色的飓风,朝着行动受制的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锈刀虽被宋默夺走,但骑兵伏低身子,跟着战马一起发起的冲锋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马蹄踏碎黄沙,骸骨碰撞摩擦,破空而来,发出刺耳的尖啸。
死亡的恐惧如影随形。
温禾看向青年背后,喃喃:“晦庵,快跑……”
她被困住下半身,一时间难以出来,无法躲避。宋默肩头受创,血流如注,但还有一丝逃跑之力。
温禾见他不动,抓紧他的手转而将人往外一推,“走啊!”
却不想非但没推开,宋默反而用未受伤的右臂猛地将温禾的头颅按入自己怀里,用整个后背迎向那几乎是毁灭性的一击。
“轰!”
黄沙漫天。
白骨战马携着千钧之力,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青年的脊背。
温禾清晰地听见了骨头脆裂的声响。接着,她看见宋默的身体剧烈一震,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尽数洒在她的颈侧与衣襟上。
温热的,刺目的。
宋默环抱着她的手臂如同铁铸般没有丝毫松动,下一秒,他借着这股恐怖的冲击力硬生生将温禾从流沙里拔了出来。
他们被撞飞数丈之远,重重摔落在灼烫的黄沙之上。
宋默将她怀抱着,下落时又垫在下方,落地又是一记。他忍不住闷哼,鲜血不断从唇角溢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
他尝试起身,却因脱力再次倒下,显然失了灵力,他那迅速自愈的能力也受到了限制,暴露出极重的伤势。
“晦庵!”温禾从他怀里挣脱,手忙脚乱地扶住他,触手一片温热粘稠,看到他苍白如纸的面色和不断涌出的血色,她也被吓得面色惨白,心脏都几乎停止了跳动。
宋默看着她不知所措地从周天袋里掏伤药,还有心思安慰:“我没事……别心急……”
他说几个字,嘴角就冒一股血,温禾快被他吓惨了,厉声中夹杂着哭腔:“你闭嘴!”
那骷髅骑兵在完成冲锋之后,摇摇欲坠的头颅终于从脖颈处断开,掉落在它自己的怀中,看起来像是它抱着自己的脑袋似的。
而那双冒着蓝火的眼睛在最后炽烈燃烧了一瞬,便“噗呲”黯淡下去,停在原地静止不动。
然而其他的骷髅士兵依旧拖拽着身体,摇摇晃晃地朝着他们围拢过来。
温禾紧紧抱着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的宋默,望着不断逼近的白骨,感到万分的绝望与愤怒。
“这群不知死活的畜生……”
她咬牙将宋默缓缓放下,握紧手中的剑,站起身,眼神变得决绝。
纵使灵力尽失又如何?即便今日注定葬身于此,她也……
强烈的意念如同盘古开天辟地的厉斧在顷刻之间劈开迷障,温禾猛地想起。
流沙!
周天袋里恰好还有一沓二师姐塞给她的符咒,是当时戏称可以“挖坑埋人、阻敌困兽”的小玩意儿。她一直觉得用不上,便压在了箱底,险些忘记。
温禾急急探入周天袋,再抽手时,指间已夹着数张黄底朱砂的符箓。
只是单张符箓生效的范围有限,还需围成一个阵才好抵抗这群白骨大军。
温禾一手执剑格挡,一手扬符布阵,身形如穿花蝴蝶似的绕着白骨堆疾行,手中符箓丟向特定的方位。若有上前扑来的,便挥剑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