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可怜。”周晚桥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傅为义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周晚桥的肩,然后,指腹顺者周晚桥的脸颊滑下,停在眼角,仿佛要为他拭去一滴并不存在的眼泪。
周晚桥任由傅为义夸张地模仿“安慰”,没有躲,微微侧过头,将脸颊贴上他温热的掌心,鼻尖蹭过,带来轻微的痒意。
“不用安慰我。”他说,“过去很久了,栖川的日子,也并不差,我很幸运,十三岁就搬出孤儿院,被收养了,我和你说过。”
傅为义说:“我记得。”
“你没有再试着去抓那两个逃犯?”
“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改头换面了,我试过,不过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傅为义想了想,又问:“你父母感情好吗?”
“我记忆中,应该算是很好的。”
“报道说,我父亲为了保护我母亲,给她争取离开的时间,挨了很多刀才去世。”
周晚桥说起这些时,才流露出淡淡的怀念和哀伤,不过没有持续很久,他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公司近期的几个投资方向。
傅为义知道他不想多说,也就没有追问,顺着周晚桥的话题随便聊了几句。
感觉自己缓过劲来,从周晚桥身上起来,说:“交换结束了吗?你还满意吗?”
周晚桥没有尝试挽留傅为义,将这场交易停留在交易上,只对他说:“我很满意。”
傅为义俯下身,对他说:“我很期待下一次,你会用什么东西来诱惑我。”
走出周晚桥的房间已然是深夜,傅为义回到二楼,脚步声被地毯吞噬。
他在三楼与二楼的楼梯拐角处停了一阵,靠在墙上,在老宅深沉的静谧中独自思索。
周晚桥方才的那番话,与其说是质问,更像是是一种示警。
尽管他们常常在董事会上为利益针锋相对,但是周晚桥称得上傅为义身边一个会真的为他考虑,关心他的人。
他的洞察力惊人,对于傅为义的观察也称得上细致入微。
因此才会如此敏锐地发现,傅为义已然不想再报复孟尧。
甚至,周晚桥还能从他那些过度的重视中,解读出傅为义自己都未曾察觉,甚至本能抗拒的爱情的含义。
傅为义从不因为他人的言论而审视自我,但周晚桥是那个例外。
他靠着墙,闭上眼,尝试回顾自己这几个月的行为。
从将孟尧接出孟家开始,最初,确实是抱着报复与玩弄的心态,想看孟尧痛苦,想让他为孟匀的死付出代价。
然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从昨夜名为“尝试”的亲密开始向前追溯,傅为义能够清晰的找到变化发生那个时间点。
他在怒意与困惑中,一根一根掰开孟尧的手指。
看见被他紧紧握在手心的,那枚血淋淋的戒指。
鲜血淋漓,胜过生命的爱情。
从那一刻开始,傅为义无法抑制地好奇,向孟尧倾注了大量的注意力。
一直到现在,允许了孟尧的亲近,默许了他的关心,甚至产生了陌生的情绪波动。
已然到了一个需要被周晚桥示警的、危险的临界点。
傅为义清楚的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
找到一个新的兴趣点,将注意力从孟尧身上移开,以避免陷入周晚桥所说的困境。
保持刀枪不入,高高在上。
他睁开眼,直起身,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然而,命运竟然想要捉弄傅为义,在他经过孟尧的房间门口时,房门忽然打开。
那个让傅为义心烦意乱的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清走廊上的人是傅为义之后,脸上扬起柔和的、毫无防备的笑容,走了出来。
“为义,你怎么还没休息?”他关心地问,“还在忙吗?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看着孟尧这张纯良无害的,写满了关切的脸,那份因为“爱情”而生的恶心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没有回答孟尧的问题,傅为义反问:“你一直在等我?”
孟尧被傅为义近乎冰冷的眼神看得愣了愣,清晰地分辨出他身上情事后淡淡地懒散和疲惫。
面上不显,尝试维持表面的和谐,只柔和地解释:“我想着你,有点睡不着。”
向前几步,他依赖地抱住傅为义,嗅到他身上周晚桥的气息,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委屈的黏腻: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之后,我想你想的比以前还要多,想的身上都好痛。”
傅为义没有回抱,也没有把孟尧推开。
沉默地站着,任由对方的体温渗透,感受着那具身体的贴近,尝试观察自己心跳的变化。
最终,他打破了这片寂静,叫了对方的名字。
“孟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