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灯光毫无预兆地剧烈闪烁了几下,随即“啪”的一声,彻底熄灭。
世界瞬间沉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寂静。
几乎是同一时间,傅为义听见暖气管道里最后一点热水流动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寒意,如同伺机已久的猛兽,开始从这座建筑的每一个缝隙中疯狂地渗透进来。
他静立了片刻,没有暖气,房间会很快地冷下去,室外温度已经接近零下十度,没有取暖设备,过夜非常困难。
而这座房子里还有一样极为原始的取暖设备。
——壁炉。
傅为义披上最厚的外套,从房间的应急箱里拿了强光手电,照亮黑暗,下了楼梯。
一楼大厅,落地窗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月光被厚重的雪云遮蔽,室内比走廊还要昏暗。
手电的光束扫过,傅为义看见虞清慈果然已经下来了,端坐在壁炉前那组切斯菲尔德沙发上。
傅为义瞬间就明白了虞清慈等什么,无语地差点就笑出声。
他关掉手电,大厅重新被黑暗笼罩,走到沙发背后,问:“虞清慈,你坐在这里,是在等我下来给你生火吗?”
“宁可在这里冻死,也要等我来伺候你,是吧?”
虞清慈站起来,手上仍然带着手套,对傅为义说:“我可以帮你。”
房间里的温度正在一点一点下降,傅为义不想受冻,没有和这位不客气的人计较,把手电筒扔给他,说:“帮我照着。”
手电筒的灯光再一次亮起,傅为义看清了壁炉边的景象。
散乱的木柴上蒙着肉眼可见的灰尘,装着火柴的盒子也因为陈旧而显得有些肮脏,显然是不常用。
怪不得虞清慈怎么都不愿意碰。
傅为义利落地卷起袖口,蹲下身,忍着那股灰尘的气味,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壁炉。
灰尘因为动作而不可避免地扬起,在光线中纷飞,手电筒的光向后退了一点。
“哎,我看不清了,你往前走一点。”傅为义很坏地说。
光束在原地停顿了足有十几秒,最终还是妥协了,向前挪动了一些,更清晰地照亮了他手下的动作。
在手电筒不算明亮的光线中,傅为义将木柴搭成一个易于燃烧的结构。他的动作不算熟练,但还算有条理,这得益于少年时代被父亲送去参加的童子军训练。
“咔哒”一声,火柴被划亮。
一小簇橙黄色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着亮起,微弱,却带着驱散寒意的力量。
傅为义小心地把火苗靠近引燃物,看着火焰挣扎着,舔舐着干燥的木柴,最终“轰”地一下,升腾而起。
温暖的光芒瞬间驱散了黑暗,照亮了一层的客厅,暖意随之而来。
傅为义转头看向虞清慈,说:“行了吗,虞大少爷?”
火光照亮了虞清慈的脸。
昏黄的摇曳着,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它柔化了虞清慈脸上所有冷硬的线条,为他苍白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蜜色。
那双总是显得疏离而倦怠的浅茶色眼眸,此刻一眨不眨地看着傅为义,倒映着一簇小小的、跳动的火焰。
专注、沉静、褪去防备。
思绪在那时又回到了盥洗室里带着疼痛的吻里。
在那下意识的质问与失控的回吻中,傅为义已经捕捉到了真相的碎片。
虞清慈那份极致的厌恶之下,燃烧着同样极致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欲望。
而现在,看着对方瞳孔里那簇被捕获的、毫无防备的火焰。
那个在盥洗室里已然有了雏形的,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虞清慈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里,清晰到了极点。
暴雪困住的孤岛。
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没有哪里能比这里,更适合进行傅为义非常喜欢的“爱情游戏”了。
无人打扰,无法躲避。
不是为了什么身体上的关系,而是更有趣的东西,让这个高高在上,连被他触碰有嫌肮脏的虞清慈,最终只能亲口承认隐秘的感情。
几乎是瞬间,傅为义就有了计划。
他确信,在这段与世隔绝的无聊时间里,没有比这更好玩的游戏了。
“去沙发上坐着吧。”他对虞清慈说,“要不要给你拿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