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为义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
是季琅。
他对虞清慈颔首示意,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出乎意料地安静,没有季琅平时惯有的嘈杂音乐背景,没有轻快的招呼,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弱得近乎不存在。
傅为义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了?”
又是一阵沉默,傅为义将手机拿到面前,屏幕的光映在他眼中,通话仍在继续。
电流声中,夹杂着一声很轻的抽气。
“阿为”季琅的声音终于响起来,“我爸爸刚刚去世了。”
傅为义面色微凝,说:“什么时候去世的?”
季琅低声回答:“今天凌晨,我现在才刚得到消息。”
“阿为,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我现在能不能来找你?你现在有时间吗?”
傅为义摸了摸猫咪毛茸茸的背,说:“现在吗?”
“嗯。”季琅小心地问,“可以吗?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傅为义将手机拿得远了一些,看了看虞清慈,说:“季琅找我有点事,我得先走。”
虞清慈瞥了一眼傅为义手机上的来电提示,“嗯”了一声。
“我在中央公园。”傅为义重新对电话说。
季琅很快地说:“好,我现在过来,十分钟就能到。”
电话挂断,傅为义把猫咪抱起来,放到一边的羊毛垫上,猫咪不满地叫了几声。
傅为义收回手,说:“我在这里等他,你要不要先走?”
“我陪你等。”虞清慈说。
“好吧。”傅为义靠回椅背,说,“那我给他发条消息,告诉他我在你的车里。”
大约十分钟之后,一束近乎刺眼的车前光灯划破了停车场的夜色。
一辆墨绿色的跑车带着低沉的轰鸣声,划进了他们身边的车位。
车门很快被拉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季琅今天褪去了所有的艳色和浮夸,一件柔软的黑色毛衣外简单地套着一件厚夹克,略长的黑发也没有仔细打理,被夜风吹的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快步走到车前,用指节敲了敲车窗,傅为义打开车门,发现他身上连香水味都很浅淡,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薄薄的眼皮略微有些肿,显而易见地憔悴。
季琅的目光越过傅为义,看清车里还坐着虞清慈,眼神有瞬间的凝滞,说:“阿为,我是不是打扰你约会了?对不起。”
傅为义下了车,站到他身边,说:“没事。”
而后冲着虞清慈摆了摆手:“走了。”
他关上车门,跟着季琅上了车。
季琅似乎很焦虑,跑车的引擎被他发动得急躁,傅为义听见他不断咬碎薄荷糖的“喀拉”声。
“什么时候开董事会?”傅为义问。
“下周一。”季琅说,“葬礼在周日。”
车在下一个红绿灯前停下,季琅从外套口袋里又摸出两颗薄荷糖,问傅为义:“你要一颗吗?”
傅为义点点头,对方便殷勤地替他撕开包装,喂到他唇边。
张开嘴,将糖果含了进去,薄荷的凉意在舌尖散开,似乎比平时更凉一些,还带着些微的苦涩。
傅为义凝眸看了看糖纸,发现不是季琅平时爱吃的那个牌子。
原来是换了一种,怪不得味道不同,于是他便没放在心上。
车辆驶上了高架,方向是城北的郊区,城市的繁华逐渐远去,路边的霓虹渐渐稀少,最终被大片的、属于工业区的昏黄路灯所取代,高架桥下是沉睡的厂房和仓库。
“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还没什么想法。”季琅苦笑,“走一步看一步吧。”
“季荣已经带头在找律师,清算名下的资产了,明明我爸的遗产都还没公布。”
“他们说,肯定要把我从老宅里赶出去。不过这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妈妈在城东找好房子了,到时候我就和她搬过去。”
傅为义说:“你就什么都不争吗?”
“我只想安安全全的。”季琅说,“我也很担心我妈妈。”
周围的灯光变得更暗,跑车离开了高架,拐进一条几乎没有路灯的、通往废弃工业园区的便道。
傅为义忽然意识到,这不是通往VEIN的路,他转过头,坐直了,说:“季琅,你往哪里开呢。”
季琅急急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对不起,我走神了,开错路了。”他很快地道歉。
傅为义皱眉:“季琅,你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