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傅为义身后的保镖,皱起了眉:“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请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就要叫安保,并且报警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直站在傅为义身后的季琅便上前一步。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咔哒”一声。
轻,但无比清晰的,枪械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傅为义终于缓缓地转过头,正眼看向了这个负责人。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淌下,额角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他冷冷地看着对方,没有提高音量,平淡地开口道:
“我是傅为义。”
“现在我说,都挖开。”
项目负责人呆愣了几秒,立刻转身,对身后的工人们说:“挖!快!把所有机器都开过来!把这里给我挖开!”
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彻山谷,水泥块和钢筋被粗暴地翻起、撕裂,露出底下湿润的、深褐色的泥土。
时间在机械的轰鸣和瓢泼的雨声中一点点流逝。
傅为义站在一旁,冷静地观看着,季琅撑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挡住了暴雨。
忽然之间,一台挖掘机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操作员探出头,声音因为恐惧而变了调,指着挖斗下的深坑,惊恐地尖叫起来:“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束同时射入那片被翻开的、混杂着水泥和泥土的深坑之中。
在光束的尽头,一片森然的、不属于泥土和岩石的惨白色,突兀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截早已被腐蚀得残缺不全的、属于人类的指骨。
“继续挖。”傅为义说。
工人们换上了铁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那片区域的泥土刨开。
随着泥土被一层层剥离,那片惨白的颜色越来越多,逐渐显露出一个完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随着表层的泥土被一层层剥离,那股混杂着泥土腥气和陈旧腐败味道的恶臭变得愈发浓烈,几乎凝成实质,让几个心理素质稍差的工人都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数具早已被泥土浸染成黄褐色的骸骨,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态胡乱地堆叠、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其中,还有一副格外小巧的、属于孩童的肋骨。
傅为义笑了一声,很冷,说:“现在,报警吧。”
立刻有人去拨打卫星电话。
挖掘机的轰鸣声已经停歇,整个工地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寂静,只剩下瓢泼的雨声和风声。
傅为义站在深坑的边缘,注视着被挖开的深坑,孟匀的牺牲,母亲的枉死,父亲的罪孽,虞微臣的伪善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片被翻开的土地上,找到了最终的、血淋淋的注脚。
一阵剧烈的晕眩毫无征兆地袭来,傅为义的视线开始发黑,耳边的雨声和风声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季琅稳稳地馋住了他,低声问:“我们,在这里等到警察,对吗?你撑得住吗?”
“等。”傅为义只说了一个字。
时间在雨水中缓慢流逝,工地上的死寂被远处由远及近的、尖锐的警笛声划破。
几分钟后,数辆警车的蓝红色警灯穿透了浓重的雨幕,将这片泥泞的炼狱照得光影交错。
车门打开,数十名身着雨衣的警员和法医人员迅速下车,他们在看到眼前这幅景象时,无一不被那深坑中交错的累累白骨所震撼,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名看起来是总指挥的中年警官快步走到傅为义面前,他先是看了一眼傅为义额角的伤和满身的泥污,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神情肃杀、气势不凡的保镖,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傅为义那张毫无血色却异常平静的脸上。
“傅总?”警官的声音里带着谨慎和探究,“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发现了”
傅为义没有让他说完。他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看向那口深坑。
“这里,”他的声音沙哑,却很清晰,“是静岚谷项目的施工现场。”
“我怀疑,这些骸骨,与二十多年前,栖川孤儿院的一桩集体失踪案有关。”
警官的瞳孔骤然收缩。
“继续挖,肯定还能找到更多。”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所有必要的线索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相信,得到消息的周晚桥,会把他们的所有调查结果都呈上。
接下来,便是官方的流程,以及一场注定席卷渊城上流社会的风暴。
该做的,他已经做完。
傅为义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要向前栽倒。
季琅紧紧地抱着他,才没让他倒在泥浆里。
“回家。”
傅为义靠在季琅的怀里,终于闭上了眼睛。
第80章收网在此之前,我想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