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
傅为义轻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原来这么快。”他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孟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看着傅为义,眼底是全然的难以置信和破碎:“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所以那天才问我那样的问题你”
傅为义抬起眼,看向他,只是平静地承认:“虞微臣告诉我的。”
“那天,他见你,就是为了说这个,对吗?”季琅哑声问。
“是。”傅为义说。
“但你不会让他救你。”季琅说,“阿为,你肯定没有低头。”
傅为义看着季琅眼中那份了然和笃定,终于真正地笑了,说:“对。”
一直沉默的虞清慈这时终于开口了:“我去看了叔叔留下的资料。”
“关于安布若西亚计划的核心部分,都被清理得很干净。”
虞清慈继续说,“但我找到了一些早期的实验记录,还有一些被标记为废弃的变异样本数据。”
他顿了顿,迎着傅为义的目光:“我会想办法。”
“我也去找!”
孟匀立刻接口,他晃了晃傅为义的手臂,声音急切,“启明资本在全球都有合作的顶级生物实验室,我让他们把所有最前沿的技术都用上!一定一定还有办法的!”
季琅站在床尾,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低下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傅为义的骄傲,他恐怕不会接受。
躺在病床上接受长期的,可能永远不能痊愈的治疗,对他来说,还不如干脆地去死。
周晚桥一直安静地站在床头,他没有加入这场徒劳的许诺,直到此刻,他才终于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的声音,轻声问:“为义,你想怎么做?”
傅为义抬起眼,扫过眼前这四张写满了不同情绪的脸,觉得有点头疼。
“够了,吵死了。”他说,“我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我。”
“前段时间我已经咨询过很多医生了,都说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一个月之内,我不觉得能找到什么解决办法,我也不想躺在这里苟延残喘。”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器单调的“滴滴”声。
他恢复了一些力气,从病床上坐起来,无视了周晚桥和孟匀同时伸出的,试图搀扶的手,也扯掉了手背上碍眼的输液管。
周晚桥想阻止,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傅为义说:“我要出去。”
“你们是不是想陪着我?”
“四个人一起太吵了。”
“一个月,还正好。你们一人一周吧。”
“按顺序来。”他甚至还有心情安排次序,目光先落在季琅身上,“季琅,你先。我现在还有点力气,你陪我玩。”
然后是孟匀:“孟匀,第二周。”
接着是虞清慈:“虞清慈,第三周。”
最后,他的视线才终于投向床边的人:“周晚桥,你最后。那时候我肯定快死了,说不定陪不满一周,你比较大度,不会计较。”
好像在开玩笑,但是没人笑得出来。
周晚桥张了张嘴,似乎想劝傅为义不要如此任性,但在触及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眸时,他知道,自己无法违抗傅为义的最后意志。
最终,他只能点头:“好。”
孟匀还抓着傅为义的手臂,眼眶也变得湿润。
虞清慈站在不远处,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琅倒是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向前走了几步,挤出一个如常的微笑,配合地问傅为义,说:“那阿为,你想玩什么?”
傅为义冲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去。
季琅就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傅为义的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按照他的指示把他扶了起来。
傅为义站定,双腿传来的虚浮感让他微微晃了一下,他毫不客气地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季琅身上。
但他还是站稳了。
他对季琅说:“走吧,我想去VEIN。”
“你说,我今天还有力气开一趟吗?”
“好。”季琅闭了闭眼,“我陪你。你想开哪一辆,我让他们现在就清空赛道。”
“就那辆。”傅为义自然地说,“那辆黑的。”
季琅立刻明白了,他不再多言,扶着傅为义,在身后三道几乎要将他背影灼穿的视线中,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医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