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为义向下走了一步,微微俯下身,凑到虞清慈的耳边。
“可是,虞清慈,我真的要死了。”
他顿了顿,用调侃一般的语气补充道:“直到死亡这个期限,好像有点太近了。”
“不过,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傅为义看着他,那双绿得通透的眼眸里,倒映着虞清慈和那束蓝色的勿忘我。
他向虞清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仍然是邀请的姿势,声音里带着笑意:
“你还愿意吗?”
虞清慈看着他。
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曾经在用游戏和谎言诱惑过他的手;看着他带笑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了冷漠、讥诮和掌控欲的眼睛。
傅为义曾经用这个姿势邀请虞清慈步入一段短暂的共舞,然后是漫长的欺骗与游戏,以及两败俱伤的纠缠。
那时,虞清慈被傅为义耀眼的光芒迷惑,没有想清楚,就搭上了傅为义的手。
但此时此刻,在这里相对的两个人,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真实。
傅为义的吸引力与破坏力,正面与负面,光环下所有的伤人与阴暗,虞清慈都已经完全了解。
虞清慈的过去与伤口,克制与放纵,疏离背后的所有渴望,傅为义都已经完全知晓。
甚至,死亡与终止符,都已经清晰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时至今日,虞清慈仍然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不会让傅为义等太久,就搭上他的手。
没有说话,但是告诉他“愿意”。
然后他将傅为义从那高高在上的圣坛台阶上拉了下来,拉向了自己。
傅为义因为虚弱而一个踉跄,几乎是跌进了虞清慈的怀里。虞清慈紧紧地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他,吻了他的嘴唇。
蓝色的勿忘我落在地上,他们在这座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在诸神无声的注视下,在傍晚最后的光柱中,接了很长的吻,直到夕阳落下,夜色浮现。
虞清慈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傅为义订婚的时候。
他曾经敷衍地给一个人戴上戒指。
面对面时,虞清慈祝他“婚姻不幸”。
而此刻,如果傅为义的婚姻对象是他的话,他希望傅为义的婚姻永远,永远幸福。
虞清慈并不相信上帝,也很少向往婚姻。
但是如果上帝真的存在,在这座教堂里见证这一切的话。
他会说“我愿意”,“我愿意”和“我愿意”。
用语言,用行动,用他的一切。
毫不犹豫的。
死亡也不会把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这章有点短,但是觉得停在这里非常完美,不想再增加了
第98章第三周(4)感觉有点想你。……
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傅为义因为缺氧和脱力,才微微推开了他。
两人在昏暗的、只剩下彩色玻璃光斑的教堂里,近距离地对视着,呼吸都带着紊乱的潮气。
傅为义的唇色因为亲吻而显得异常红润,与他苍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问你话呢,亲我干什么。”傅为义故意说,声音有一点哑,带着几分力竭之后的慵懒。
虞清慈没有回答,只是用拇指轻轻擦过傅为义的嘴唇,将那里的湿润和自己的痕迹一同抹去。
他俯身,捡起了地上那束被压得有些凌乱的蓝色勿忘我。
“回去吗?”他问傅为义,“天黑了。”
傅为义很坏地继续追问,说:“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愿意吗?”
虞清慈垂眸看着他,说“当然”。
傅为义就很满意地说“我们走吧。”
走出教堂时,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埃文镇。
晚霞的余烬早已熄灭,天空中繁星密布。小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在石板路上投下他们一前一后、被拉得极长的影子。
春寒料峭,晚风带着山谷间特有的、冰冷的湿气。傅为义裹紧了外套,那股在咖啡店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暖意,此刻已经被疲惫和寒冷所取代。
两人一路无话,快步回到了住处。
回到民宿,房间里非常温暖。
虞清慈先是扶着傅为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便开始沉默地忙碌起来。
他给傅为义倒了热水,检查了医疗设备的数据,以确保它们依然在隐蔽地运作,然后找出了一只玻璃花瓶,将那束勿忘我插了进去,摆在了傅为义能一眼看到的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