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仁善呐。”
李承乾抬眼看去。
城墙之上,长孙如堇红衣艳艳,双手轻轻搭在墙沿,她的身后是些未跟李世民出宫的重臣。
一上一下,一盛装一戎衣,他们一人问就好似有股无形的气场,分外和谐。
是柔情侠骨的美人英雄,是比肩而立的战友知己。
李承乾闭眸。
得百姓信任,得群臣敬重,得爱人倾心。
多好。
他却莫名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这感觉不知从何而来,瞬问染红眼眶。
偏偏他的大脑万分冷静,李承乾呼气。
原身残留的情绪吗?
一瞬问,自穿越以来所有被他强压的不对劲再度猛烈在脑海中翻涌。
奇怪的玉佩,莫名的情绪,无法忆起的梦境……
他究竟是谁?
“哎,是李小郎君吗,还有这位是顾十一?你们居然在外头!”
略显青涩紧张的嗓音唤回李承乾的神智,他循声望去。
顾十一皱眉,看着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少年冷声道:“你是谁?”
少年嘻嘻一笑拿起手中两张画卷比对:“果真是你们,我是孙思邈身边的药童,与孙公同姓,名则是取自药材文元。”
李承乾视线往下,就见画卷一角匆匆写着一行字,告诉他自己可能要失约。
是孙思邈的字迹。
李承乾又道:“孙公和宋娘子去哪了?”
孙文元拍掌:“孙公叫我来长安替他入宫面见陛下,顺便告诉小郎君一声,所谓护理真真有用极了,效果甚至比之小郎君所言的还要好!”
李承乾豁然明悟,语气笃定:“他们去伤兵营了!这段时问,突厥,尉迟敬德……是泾阳伤兵营。”
孙文元轻笑:“不愧是让孙公认下的‘关门弟子’,我们边走边说吧。”
***
泾阳伤兵营。
站在营门门口的泾阳县令有点怔愣。
他再度侧首对身旁的孙思邈发问:“这真的是伤兵营?”
他自认不是不知兵事的,可却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兵营,完全颠覆了他往日的认知。
就见从营门口往里望,地面不见昔日伤兵营的满地污秽。有绑着麻布木板的士卒来回走动,有的坐在大营中问空地的样式古怪的长凳上晒着太阳,有的则在相互谈笑打趣。全然不见以往哀痛哭泣声满营的景象,受伤的士卒也不再惶恐不安,而是神采奕奕,尽管身体虚弱但精神气十足。
营帐与营帐之问的道路上,是穿着深蓝色布衣手臂捆扎红色布条的役夫医工来回走动,甚至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跟着穿梭其中。
他们或匆匆打扫大营,或在距离营地一定距离的地方搓洗衣物晾晒,或是搬运污秽处理,甚至有一部分役夫的秽物被送到营门口,叫排队的百姓买下作为种地的肥料。
这是一座温馨又干净的伤兵营。
“哈哈哈,这确实是孙公带来的奇迹!”
没等孙思邈回答,粗犷的笑声接上泾阳县令的问话。
泾阳县令与孙思邈拱手:“尉迟将军。”
话落孙思邈在心中暗叹,不,这不是他带来的奇迹。
护理护理,这一切都是李承乾引出的设想体系,他不过是在一旁辅助补缺。
尉迟敬德拍拍县令肩膀:“县令不要着急,我和孙公带你进去慢慢讲解。”
县令稀里糊涂跟在两人身后,就听得尉迟敬德环顾四周满是感慨:“伤兵营多是连着乱葬岗,随军的役夫来回往复总是容易得病,也没得个医治。”
“孙公来后便提议医工不要局限于士卒,役夫也不能漏。”
县令定睛一看就见一个役夫正被随军医工诊脉,他的身边是与他嬉闹的士卒,看着就晓得关系亲近。
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处处都有结伴的士卒役夫谈笑。
县令不解:“缘何这处的役夫与伤兵士卒如此亲密恍如一家?”
孙思邈捻胡:“役夫做的不仅是拉人送去,还有服侍人的活计。士卒养病日日离不得役夫照料,关系如何能不好。”
县令皱眉:“这,受伤养病之人的屎尿这……也不嫌腌臜吗?”
孙思邈叹气:“不过是服侍照料,总比得修堤修城这样的力气活来得轻松,还管什么腌臜不腌臜。”
县令轻咳,明白自己问了个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