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来看过,虽然有大半都被毁去,但依旧有四五支鹅毛管稳稳地被安置在最中间,水没浸透,也没有被撞破。
领头男人侧首嘀嘀咕咕不知跟身边女人说了什么,他转眼便大步冲他而来。
“前军?斥候?”
“怎么,大隋不满足我林邑称臣,是想亲自打下来了?”
林邑?林邑!
“这里是林邑?”
顾重林同样没有忽略领头男人话语中的一句大隋。
林邑在武德年间便遣使来朝,如今已过去四五年,眼前这人不应该不知道中原早就改朝换代了。
除非,实在地处偏僻。
是更偏东南吗?
“如今哪来的大隋,中原早就是李家李唐王朝坐天下了。”
“你说你是林邑人,莫不是在诓我?”
领头男人皱眉。
顾重林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是指向自己尚且滴着水的衣物:“你看我穿的像是军中人吗?这么狼狈非常还斥候?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们大唐了。”
顾重林眼前男人目露狐疑,他:“喂,我瞅你们那病是豌豆疮吧,我有预防的法子。”
“那个男孩是你儿子?你家中只一个孩子吗?”
“你不担心其他吗?”
领头男人额头青筋直蹦,他的身后是小儿难耐的哭嚎,听着就叫人心有不忍。
犹豫了就有机会。
顾重林轻笑,接过身边镖人递出的鹅毛管。
……
李承乾轻笑,接过侍郎奉上的案册与玺印。
侍中:“礼毕——”
李承乾再拜,身后群臣皆再拜。
李世民接过内侍递上来的诏书,按理说此刻诏书理应由尚书左仆射来,但私心里李世民想亲自宣读。
也算不上不合礼法。
李世民展开诏书,别人不知道他如何看不出来这小子分明因为顾重林的事哭过。
“以为少阳作贰,元良治本,虔奉宗祏,式固邦家。”
李承乾的心狠狠一跳,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般,他的眼前闪过各种画面。
殿下你太糊涂了!谋逆一事若做出便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顾十二,你是我的内侍。怎么,有本事你现在去跟陛下上奏啊,你看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你若敢泄密,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中山王承乾。地居嫡长,丰姿峻嶷;仁孝纯深,业履昭茂……”
殿下,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称病引陛下入东宫后用兵逼迫,如此拙劣的计划……殿下你恨陛下偏袒魏王,可你所行所为难道不是自负陛下根本放不下你吗?!
闭嘴,闭嘴,闭嘴!
“授予牛痘,可防疫病之灾;铸以辕犁,得助农夫之安。”
“颖悟非常,于是朝野交口赞辞;存心百姓,故而贤名播于天下。”
“……宜依众请,以答佥望。可立承乾为皇太子。”
殿下,顾十二情愿死谏,万望殿下莫要一错再错!
李承乾一个哆嗦,才发现不知何时李世民已然宣读完了册立诏书。
回忆如同破碎的玻璃,印不出他的过去,看不到他的未来。
所有一切皆是虚无,唯有眼前是他触手可及的。
仿若玄武门下初见的那一日。
李世民就站在那,眼含笑意。
只有他是真实的。
李承乾起身,与他并肩同行,扫视群臣。
今日起他不再是中山王,他是太子。
是身上肩负万万人性命的大唐未来帝王,李承乾。
***
太子册立果然是件耗时耗力的事情,李承乾与顾十二回到寝殿时皆是身心俱疲。
不知为何,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也或许是他们骨子里尚且残留一线希冀,顾重林失踪一事最初的悲恸后二人皆是闭口不谈,也唯有偶然对话意外提到之时才会发愣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