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挂了彩,他不愿意麻烦孤儿院的老师,总是一个人悄悄地躲着,一边幼稚地骂人一边羡慕电视机里的小孩,因为他们受伤之后总有父母关爱。
幼时的他总是幻想有个面容模糊的父亲在他打完架后摸摸他的脑袋,会跟他说保护自己做得很对,也会有母亲替他处理伤口笑着抱抱他。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长大,幸运在读书上有点天赋得了国家和社会好心人的资助考上了大学。
他忙于学业,忙于社交,忙于为日后奔波发愁,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脑海中幻想过父母了。
本就面容模糊的父母似乎早就消散在他的成长路上。
直到那一天他穿越了。
李世民虽然对他的要求很高,可李世民同样会耐心地指出他的错误,以身作则教他如何做一个太子。
或许是从小经历所致,李承乾从来不觉得李世民的要求是错的。
因为他是太子,因为他和李世民从来都不止步于父子关系。
帝王与东宫从来都裹着一层鲜明的政治色彩。
权责对等能者多劳,这是他穿越大半年来从李世民身上学到的最宝贵的东西。
同样的,与之相反的是李世民对他近乎温柔的包容。
所有他看似“激进”和“不切实际”的设想发明,李世民从来都是会将飘在天上的他拉下来,让他双脚触底让他明白该如何距离现实更近,而非只是念书辩经。
所有的一切都是李世民在背后,为他兜底,予他支持,给他广阔的天空翱翔。
李承乾掩面而泣。
少时的他跨过千年悠悠岁月,等到他已经不会半夜偷偷摸摸想念父母时,命运却如玩笑,叫他终于盼来了他所渴求的父亲。
帝王轿撵靠近,只是隔着一堵墙。
越发放肆的大笑顺着风飘过宫墙,阵阵丝竹歌舞之声不绝于耳。
大兴宫与东宫,
李承乾哽咽着飘上墙头,他看到那个乖张的“李承乾”不知何时换上了突厥的服饰,舞刀弄剑浪荡非常,口中还时不时蹦出几句他听不懂的突厥话语,随行的突厥侍卫哈哈大笑。
,李世民如何听不见,如何装作不知道?
李承乾太清楚那个他这么做是在干什么,不过是有恃无恐,知道李世民不会真拿他怎么样,所以他才能如此放肆地做出诛心之举。
轿撵之上,李世民半阖双眸,他眉头紧蹙,似乎想要说什么,终究只是长叹一口气。
李世民不该是这样的,他明明的,若不然何至于此?
他分明该是永远意气风发的,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为劳累。
李承乾跳下墙头,跳入李世民的轿撵。
他小心翼翼地跪坐在李世民身侧,跪坐在显得有些寂寥的李世民身侧。
前世的心结好似有一部分解开了些,李承乾的心松快很多。
他不想再纠结自己到底是谁,自己是不是什么所谓的转世。
甚至于先前在论坛看到的关于自己的墓的消息他也不打算多想了。
李承乾抬头,认认真真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国事家事而面有倦容的男人。
不幸,他穿越了,他被迫来到陌生的古代。
幸好,他*穿越了,他还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他是现代的李琛,亦是唐代的李承乾。
这一次,他会成为阿耶真正的骄傲。
李承乾记不清后续又看到了什么,朦胧间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真是小可怜,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长孙如堇呢喃着替李承乾擦拭眼角的泪水。
李世民轻抚李承乾的后背,将人放平调整姿势,小心掀开他的裤腿,就见里头虽然已被包扎,但边缘处还是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肿。
“所幸不是大伤,倒是没想到承乾出手居然毫不犹豫,也太不顾自己安危了些。”
长孙如堇轻嗔:“还不是跟二郎学的,二郎在战场上不是替左右殿后就是领亲兵去救人。”
“二郎那时受的伤可比承乾重多了。”
李世民好笑,捏捏长孙如堇的手,嘴里认着错,这语气可却是骄傲非常:“是是是,都是我这个做阿耶的‘错’。”
长孙如堇忍笑,转过身去替李承乾掖好被角。
她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低了不少:“长孙安业……自我与二郎成婚后曾归宁,回的正是阿耶的老宅,当日是长孙安业接待的我们。”
李世民收敛调笑,语气严肃起来:“长孙安业有小心思却无大胆气,好酒无赖,在观音婢嫁与我后便对你们兄妹二人收敛许多。”
长孙如堇叹气:“尚且不出五服,更不用说长孙一族其他几房与上皇的关系算得上融洽。”
李世民垂眸,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观音婢是怀疑长孙安业私底下为上皇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