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抬举,臣已对陛下诉说缘由。”
“非是不愿,而是臣的身子实在不能。”
李承乾冷笑:“那你一开始怎么不拒绝?”
卢祖尚语塞。
他难道还能直说自己经过一夜的深思后悔了不成?
交州那破地方是人能呆的?
更何况他不善饮酒又不是假的。
虽说他人真出不了什么事,但要他在那待三年,穷乡僻壤又没什么功绩能做,吃那么多苦调回长安大概率还是平级,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呵,朝野对你可是交口称赞,却不想你倒是更进一步自比卧龙先生,一个调令做起了三顾茅庐的姿态。”
李承乾似讥似讽的一段话令卢祖尚面颊通红。
“陛下尚且礼贤下士,殿下这话……”
李承乾轻笑:“连陛下近日来对朝政大刀阔斧的改动都看不出来其意,你还好意思提礼贤下士?”
卢祖尚当然看得出来,他又不傻。
他明白李世民想要精简中央官吏与合并州县裁撤地方官吏,具体裁减至多少他不清楚,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格外看重地方吏治,他好好的瀛洲刺史本就在外头且是大官,政绩做得也是被交口称赞,简官根本简不到他身上。
李承乾明显从卢祖尚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不服气,可他依旧不慌不忙。
“寡人的意思是,陛下登基一年未到就想着精简中央削减封王,这般魄力这般手段,陛下的脾气恐怕与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卢祖尚瞳孔一缩,骤然想起先前在后苑里李世民与他陈说利弊时的冷肃气场。
“卢祖尚,你身为瀛洲刺史久不入朝,在武德年间也早早归顺我朝一直在地方任职,与陛下就没见过几次面,不了解陛下倒是寻常。”
“毕竟陛下自登基以来一直克己复礼,脾性好得几乎不像个一军元帅。”
“都是上皇废太子的旧人,张谨倒是安度晚年,燕郡王罗艺想要矫诏反叛,大半年都安安稳稳过了下去,可结果呢?”
“这罗艺的人头我记着前些日子才送到长安吧?”
武德年间的陛下?
卢祖尚后知后觉背心发汗。
谁人不知道武德年间,能体恤下属可同时又有铁血手腕,打洛阳毫不留情,到后来可。
就算是陛下登基论功行赏,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给自己的叔叔李神通留丝毫面子,将自吹自擂的李神通说得羞愧难耐。
那么……他呢?
在圣旨下来后自己先是出尔反尔,世民的示好劝说,他会有什么后果?
的水晃了个干净。
卢祖尚此时微微颤抖的脊背。
李承乾笑笑,走到距离卢祖尚不过三四步的距离。
尽管因为身高他只能仰着脑袋看人,但这丝毫不妨碍此刻两人的气场已然发生了颠倒。
“但寡人这个太子既然能跑出宫来劝你,想必以你的聪明才智应是明了寡人的意思才对。”
威逼利诱,向来是两个连在一起的词。
威逼结束,杀去了眼前人的胆气,是时候该利诱上场了。
“何况谁说交州便做不出来政绩?”
李承乾要的不是一个因为害怕而浑浑噩噩度日的都督,他要的是从前朝臣口中那个有治理才干的瀛洲刺史卢祖尚。
“殿下怎知……”
脑子正混乱的卢祖尚懊恼闭嘴,怨恨自己嘴快,这下原先冠冕堂皇的理由可都成了笑话。
李承乾挑眉。
这不废话,唐代靠近岭南的地方怎一个“蛮荒之地”可以概括,想想就知道眼前这人的真实想法。
“这件事连阿耶都来不及得知,便是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
李承乾声音轻柔,语气又似乎带了安抚之意,自称也从寡人改为我,无形中拉进与卢祖尚的距离。
“因为不确定,我与阿耶都暂未公开,只是有人替我们先行探路。”
“那便是生于林邑偏僻地带的早稻。”
卢祖尚猛地抬眸,直直盯着表情平淡的李承乾。
“此早稻耐旱耐涝,成熟时间短,交州泉州那些地方都可以轻轻松松种植。”
“更不用说在大旱之时的表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