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还剩些旧茶,前几日遂安夫人带进宫分了好几人,我也得了一两包。”
有了瞌睡来枕头,李承乾当即接道:“能拿给我瞧瞧吗?”
顾十二虽然稀奇小殿下一个小孩突然好奇起大人的爱好,但他没在面上表露,只觉得眼前这场景分外眼熟。
每每小殿下对什么起了念头,后续必然伴随着新的变化,恰如往常最普通不过的纸墨等物,故而他应声后就急急忙忙回去自已的住所拿东西,半点不敢耽搁。
眼见人走了,遂安夫人脸上的疑惑愈发明显,李承乾想了想:“乳娘,我宫内的小厨房里有铁锅吗?”
索性这大半年来因为李承乾身体虚弱,长孙如堇和李世民格外关注其吃食,遂安夫人十日里有五六日都要跑小厨房去盯着,如今被猛然提起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遂安夫人瞧着李承乾已经起身准备溜达去小厨房,她赶忙拿过狐裘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动作时不忘回答:“有是有那么一个。”
“不过小殿下也知晓铁这玩意都是先紧着铸钱和兵器,整个宫内的量不算很多。”
“小殿下先前不是问着茶吗?怎得又突然提起这个?”
李承乾心中暗叹,果不其然。
铁的稀缺和冶铁技术的不足共同造就了在唐朝连铁锅都少见,炒这一项重要的烹饪手段根本还不成熟,更不用提将炒运用到茶上头了。
所以他提出炒茶以及后续实验,一定需要足够令人信服的铺垫。
示意遂安夫人带路,李承乾故作无知和单纯,微微蹙着眉,似乎很苦恼的模样。
“我今日跟着阿耶上朝听政,散朝后的小朝上内侍奉茶,我还是头一回喝,那味道……实在是叫人不好受。”
“所房做过便好吃了,以此来想,是不是茶经过些做法会更好入嘴些?”
说着李意,耳根子微红,全然就是强词夺理的做派:“我可是在做正经事的。”
“格物格物,茶也是物,,奶娘不许笑!”
遂安夫人忍俊不禁,,跟小大人似的,可如今学问都做到吃喝上去,瞧着。
“好好好,小殿下是好学。”
才不是什么幼稚顽皮呢。
“所以烹煮蒸小殿下是想试哪一个?”
李承乾的眸底闪过一丝狡黠,声音甜腻天真:“都不是。”
“我觉得难喝的茶不正是煮的?烹和蒸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遂安夫人盯着李承乾蹦跳的背影:“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承乾的脚步愈发轻快,他挥挥手,像是在招呼遂安夫人跟上。
“这才是我格物要格的道理啊。”
李承乾侧首对遂安夫人眨眨眼:“说不准还真叫我格出了新东西呢!”
遂安夫人微愣,早春的日光下李承乾整个人显得分外灵动,她能清晰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嘴角那一抹格外意气的微笑。
“哎,小殿下,夫人,这刚拿茶过来,你们这是要去哪?”
气喘吁吁从远处跑来的顾十二手里举着两包茶叶,讨好似的递到李承乾跟前。
李承乾轻笑:“走,陪我一道先去趟小厨房吧。”
“之后我们还得出趟宫去茶庄,赶快。”
“嗯?”
……
“嗯?”
“怎么还愣在原地?”
“辅机,藉田礼可没几日了,你先上手试试,可不许比我使得差。”
长孙无忌慢吞吞道:“臣说怎么小朝后陛下要臣在偏殿候着,原是为了这个。”
“臣还以为陛下是想臣了,倒是臣自作多情,唉。”
没想到李世民那日自已上手时说的叫大臣都要试试的话不是开玩笑,躲了半天还是没躲过。
长孙无忌叹气挽起袖子。
东宫后苑的空地边,李世民斜斜倚靠在廊下,瞧着长孙无忌略显生疏的动作和故作自怨的腔调,心中好笑不已。
“大舅哥还是需多动动手的,往前最像你的小青雀都被承乾丽质督促着瘦了一圈,做舅舅的总不好比自家外甥还要面团团吧?”
长孙无忌无语不由小声嘀咕:“二郎这张嘴也不知我那妹妹如何受得了的。”
李世民斜睨长孙无忌,理直气壮:“我招人喜欢呗,辅机莫要羡慕。”
长孙无忌被噎了一下,认命地开始动作。
见状李世民不再调笑,转而陷入思索。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留了好些确定要参加藉田礼的大臣上手曲辕犁,毕竟是要向百姓推出新式农具,其中意义与几百年前的藉田礼自是大不相同。
眼见早就有熟手的内侍帮着大舅哥指导,李世民转而看向一旁没有丝毫紧张神色的农夫和工匠——这还是上回承乾从江东一地带回来的那两人。
农夫和工匠本以为先前帮着修改曲辕犁得赏后便能出宫,谁料事后被李世民留下,叫他们跟进参与了第一批千余架曲辕犁的打造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