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着水转大纺车还有些名声,我就是不想小殿下总是做隐在背后的人。”
李承乾不说话了。
黄娘子总是这样直白。
她做了大半辈子的市井小民,精明又世俗,学不来所谓的委婉。
直白又露骨的悲伤,直白又热情的好意。
所以李承乾不再劝说,只是点点头认真地盯着黄娘子:“你想好了吗,吴工匠他也同意吗?”
黄娘子的脸上又露出了那股子名曰幸福的微笑。
“他呀,我做什么他都会支持我的。”
“得得得,秀恩爱都秀到我面前来了。”
李承乾小声嘀咕,状似不耐烦地赶人,可心中却在琢磨,等到黄娘子回来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向阿耶讨一个足以够得上黄娘子的封赏。
黄娘子付出了这么多心血,仅仅是钱财哪里足够呢?
咳咳,虽然就黄娘子往日的风格来看,她可能更加喜欢这些黄白之物吧。
直到黄娘子走后,李承乾依然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中。
他觉得自已的体质真的很奇怪,身边的人初看不乏各种小毛病,可真遇上事儿了却是一个比一个执拗。
或许这该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那看来自已也是这样的人呢,李承乾臭不要脸地想着。
其实这段时间李承乾本是将重心放在鄂州的,也不知是不是孙文元太过忙碌,他和他的通信时续时断,除却知晓孙文元已然让人打制高炉之外,他并无更多的消息。
所幸当初他跟李世民定下的是五年之约,给足了自已一条宽敞又体面的后路。
所以近日来他稍显空闲,黄娘子一提到棉花,反而让他想起了几日前暗暗截留下的一小批棉布。
大部分是为了留做种子,这不痛不痒的小部分嘛,李承乾到底是动用了万恶的封建主义的皇家特权,拿来给自已一家等到今岁过冬使用。
在宫中,他向来一视同仁,不去管皇子公主的母亲是谁,只数着人头都给做了一套棉衣。
过冬的被褥也是早早换好放在府库,还特意多做了,宫中的内侍宫女大多辛苦,李承乾自然是会照顾的。
李承乾点着手指,数啊数啊,才发现整个宫中眼下只剩下他阿耶阿娘那儿还没有换过。
李承乾朝外看了看天色,已是接近黄昏。
要不等吃完饭再去送吧?
正当他在心中规划,早就习惯了不过通报便跑进来的李泰和李丽质出现在他眼前。
李丽质胸膛起伏,手里红色大叉的试卷。
她一昂头,语气。
“大兄,这次你发的数理小测,我又得了第一名,拿了九十分,就些。”
李泰,颇有些幸灾乐祸。
汝南襄城在二十分徘徊,李恪也不过一十分上下。
这还能叫难看了些?
小妹说话还真是委婉。
一个爆栗敲在他脑门上,李泰呜咽一声,刚想理直气壮地瞪回去,谁料就瞧见一双比冰块还要冷的眼睛。
“一百分的卷子就做了二十七分,好得到哪里去?”
“青雀你还好意思笑?”
李泰这下子真的是乖得跟只小猫似的,柔柔弱弱地扒拉上李承乾的袖口。
“阿兄,我饿了。”
狗狗眼水汪汪黑黝黝,很难不让人心软。
李承乾叹气。
每次李泰被他骂,都只会来那么一招。
偏偏这家伙曾经因为太过听他的话懒得动一味节食瘦身饿到肚疼,自那以后每每李泰搬出那么一句话,李承乾纵使有天大的火气也都发不出去了。
一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李承乾觉得自已这次应该至少坚持一刻钟再心软。
“大兄,今日晚膳有你最爱吃的炖肉。”
“你平日里都要食补,这样好的炖肉可是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到一次的。”
李丽质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个瞪的跟乌鸡眼似的兄长回头,就见晚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了。
李丽质已经端端正正坐在了饭桌旁,津津有味地喝着鸡汤。
什么情况?
李承乾和李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飞速坐下一言不发,大口大口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