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夜确实有错。”
本就在胡思乱想,如今突兀听到李世民这样一番话,李承乾脑子霎时陷入一片混乱。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察的叹息将他从混沌中拉出来。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顺着自己的心意挪动脚步,到了距离阿耶阿娘足够近的地方,近到他们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他。
一双宽厚的大掌摸上了他的脑袋。
李承乾下意识抬首。
那是一双如何温柔的眼眸?
温柔到他的泪水几乎是忍不住瞬时滚落。
“你错就错在太过冲动。”
哎?
李世民低笑:“发现了阿史那结社率的异动你要做的是告知禁军消息后躲好,而不是莽撞得自己冲上战场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你该相信你阿耶的,阿耶在战场上多么多生死瞬间都踏了过来,区区一个不成气候的突厥人的刺杀……”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他总是如此。
一切的艰难困苦在他的口中仿佛都不值一提,所有的压力和责任他都选择一力承担。
因为他早就一次次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保护这两个字眼早就成了刻在他骨子里的习惯。
“所以,阿耶要让我明知道你有危险还能安心躲在后方吗?”
李承乾倔强地盯着男人:“我又不是不会武。不过是杀人见血,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又怎么担得起阿耶交予我的家国?”
李世民没有打断此刻激动的李承乾,反而是与长孙如堇一道笑着擦去了他的泪水。
李承乾仿若无所觉:“是,我这个人先前是一直太过‘心软怯懦’,可是阿耶,我可以的!”
“我也能做那个挺身而出保护大家保护阿耶的人!”
“杀人见血,没有那么难。”
当他彻底打破曾经身为现代人的枷锁之时,他只觉得压在心上的巨石再也不见。
在这个残忍而又血腥的中古时代,他缺少的从来都是那抹血性与杀伐果断。
而在昨夜,他已经将其亲手寻回了。
“傻。”
李世民一敲李承乾的脑门:“胆气有余,谋略不足。”
“谋定而后动这句话你还是该多学学。”
“不过昨夜你那股子劲实在叫我印象深刻。承乾,我很欣慰你的成长。”
瞅着李承乾因为他的几句话又哭又笑,李世民没好气地摆手:“都多大的人了,再过不久就要成亲,还是这样冒冒失失。”
“虽然遇上了刺杀,但我与你阿娘还是要在九成宫呆一段时间,你就带着太子妃先回长安。”
“莫忘了你身为太子,等你去带呢。”
李承乾:咱就是说,好好的。
长孙如堇:……二郎你眼眶又红了,我就知道,为了在承乾面前保持为人父的面子,幼稚地又寻政务做借口赶人走了。
李“好不容易与你阿娘出来一趟放松,也好让我看看太有成长。”
,我可不准。”
李世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美滋滋窝在长孙如堇的怀抱中,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为男人靠一靠女人怎么了。
他可是病号。
“昨夜参与叛乱的人已经全部剿灭,还剩下一个被阿史那结社率挟持要扶上位的突利小可汗的儿子,这人你打算如何解决?”
李承乾:……这话题是不是转变太快了,今天不该是父子俩抱头痛哭的亲情戏码吗,怎么画风一转直接成了太子考试?
李承乾尚且懵逼,然而嘴巴已经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自然是杀不得的,但也不能不罚失了为人君的威严,最好便是流放。”
不仅仅是因为历史上李世民就没杀人只是流放,更重要的是李世民玩得那一套“草原均势”最不可或缺的一步便是要拉拢人心。
有敌人不要紧,只要永远不缺少朋友,永远有利可图,那么就永远有分裂草原势力的机会。
这个错误历史上的李治犯过。
当对外战争不再是百战百胜,当来投的外族人被直接杀掉,大大丢了草原人的民心,直接加速了草原滋长的野心与不满。
臣服的利益越来越少,那何不反了?
他没道理重蹈覆辙。
李世民眸中闪过一丝赞许:“是啊,他不仅仅是被逼的,还是那个早早投了我朝的突利小可汗的儿子,就这样杀掉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说着李世民忽而叹气:“更不用说突利这家伙是我的少年好友,他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我又如何舍得故人之子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