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古代,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分离。
五年前他的感触还没那么强烈,如今送别的那个人轮到自己,倒是尝出了几分苦涩。
果然是不设身处地,就不会有真正触及内心的感触。
李承乾没有说话。
送别送别,送阿耶赴往灵州布局西北,送青雀前往未知的远方高飞。
都是好事,所以他才更应该笑着。
当马蹄声渐远,李承乾仍立在原地。
他看着那一队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笑容灿烂。
天光大亮,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十二终是在此刻轻叹:“殿下,该走了,长安如今可是被陛下托付给您了。”
李承乾最后望了一眼官道尽头——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漫天柳絮,纷纷扬扬。
***
东宫。
马周瞅了认真处理政务的李承乾好几眼,压低声音凑近上官仪:“没想到那日殿下送别回来到现在一月有余,这监国的劲头瞧着是越来越强了。”
上官仪不动声色往旁边坐了坐:“这不是好事吗?”
马周看出来了,轻笑:“你躲我做什么?”
上官仪挑眉:“还不是你这段时间骚扰太过。”
马周一顿,看着上官仪的态度……怎么不像先前与他装傻充愣了?
上官仪勾唇,眸中透出一丝狡黠。
“你那些个说法太过激进,一看就是替别人来试探的。”
“太子殿下……我总得看看殿下的诚意不是吗?”
不过也幸好,马周虽然隐约明白李承乾的想法,但那不过是最粗浅的表面。
除却李世民,没人知道李承乾真正想做什么。
所以李承乾的一些举动落在外人眼中不过一句“激进心太善”,但并非不能理解。
就好比马周,就好比上官仪,就好比这段时间以来和李承乾时时刻刻共事的文武大臣。
李承乾似乎是发现了下头二人的窃窃私语,他抬头:“上官仪,我有话同你讲。”
上官仪毫不意外,不过在上前一步之际微顿问道:“陛下知晓吗?”
上官仪欣赏李承乾,可同样仰慕李世民。
所以此刻他也很坦然地问了出来。
他没什么心思跟太子玩什么“结党营私”的夺权游戏,这跟与太子往来被贴上东宫的标签可是两码事。
李承乾低笑:“你说呢?”
……
确实,自从二者彻底坦白之后,两人之间确实说不上什么秘密了。
甚至更进一步,二人于政务的处理和政治理念的分歧也能谈论得大方。
就算争得脸红脖子粗,但气从来是不过夜的。
所以就算远在灵州,李世民也能从那一封封从长安而来的家书中明白李承乾的动向。
李承乾也能在长安及时知晓李世民的情况。
就像现在,李承乾清楚知道李世民已然抵达了灵州。
灵州。
城头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李世民单手按着剑柄,立于城墙之上,眺望茫茫远方。
“陛下,铁勒诸部的首领差不多都到了。”
“西域各国的首领也随西州都护府都护乔师望而来。”
侍卫踩着夯土的台阶而来,手中名册记载着各部名单。
回纥、仆骨、焉耆……整整囊括西北与西域几十部首领,带着数千随从,正在城外三十里扎营。
李世民眯起眼眸。
“薛延陀的人呢?”
“夷男派了他儿子拔灼,十分老实,并没有做什么小动作。”
李世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带上繁复的花纹。
“走,随我先去瞧瞧首领。”
顺着他的脚步望去,那是城内熙熙攘攘的各部族营地。
营地,一处最不起眼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