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倒是没积水,因着龙门县的官员去岁花了大价钱用水泥重修了排水沟渠,不仅没了积水,便是打眼看过去都显得齐整干净了许多。
但终归人力财力有限,水泥再怎么被研究改进后降低成本都还是昂贵之物,做完主道路后,官府明显没有余力再去翻新其他“边边角角”的街巷了。
毕竟,他们还要留出一部分钱财留作水泥的后续保养呢。
年轻郎君的住处偏僻,门前依旧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过去几天坑洞里时常积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色,像一面蒙尘的铜镜,照不出半分鲜亮。
檐角垂落的水滴落地,似乎是将整座城池困在潮湿阴冷的牢笼里,连带着人心也发了霉。
直到这一日,直到这一刻——
天亮了。
不是那种灰蒙蒙、勉强透出点光亮的敷衍,而是真真切切的、撕破阴云的晨光。
当第一缕金芒刺穿云层时,整座城都似怔了一瞬。
而后,风来了。
不是裹着雨气的阴风,而是干爽的、带着阳光温度的风,它掠过屋檐,拂过大伙的衣角,将最后几片残云撕碎,最终露出湛蓝的天穹。
泥泞的土路渐渐蒸腾起雾气,像是大地终于吐出郁结已久的浊气。
远处,军营募兵的号角声破空而来,惊起一群栖在城楼上的飞鸟。
它们振翅飞向晴空,羽翼划过天际,像是无数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雨停了。
年轻郎君盯着晴空。
那他的人生呢,是否也会有新的开始?
“夫郎。”
一道女声从那年轻郎君背后响起。
年轻郎君回首,就见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娘怀中抱着鼓鼓囊囊的行囊,就这样温柔地看向他。
“听说……”
女娘一步一步靠近年轻郎君:“朝廷要征讨高句丽了。”
“陛下要征召勇猛之士。”
年轻郎君的目光从女娘的脸上挪开,他盯着灶膛里将熄未熄的余烬,微微的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跃动。
这么多年的清贫记忆忽然在骨髓里灼烧起来——少时阿耶早逝致使家道中落,顶梁柱早早去了。
他那时年岁又不大,不知有多少双觊觎的眼睛在盯着他,家业守得格外辛苦,这样的日子实在是难熬。
女娘将那行囊塞到年轻郎君怀中,忽然道:“我阿耶在世时常言,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她笑容灿烂,话语中满是信赖与鼓励:“就算是再有才华的人也需要机遇呀。”
“夫郎便如同那千里马驹,陛下便是最最好的伯乐。”
“夫郎,我可是日日盼着夫郎你富贵返乡的一天。”
年轻郎君轻笑,他知道她在开玩笑。
若真的只盼富贵,她又怎会陪着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呢。
年轻郎君握紧了行囊:“好,那我便为你挣得一个诰命来。”
午时,绛州募兵营。
营门口的士兵有条不紊地登记应募士兵的名姓,方方觉得暂时无人能歇一会了,谁料忽见前方立着个高大的身影。
因着逆光,有些看不真切。
那人背着简陋的行囊,兵卒正要盘问,却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泛黄的纸上,“薛礼”二字墨迹犹新。
“龙门薛礼薛仁贵。”来人声如金石,“应募从军。”
……
“龙门薛礼薛仁贵?”
李世民瞧着李承乾在他案头翻阅一份份应募从军的人的资料,重复了一遍李承乾方才吐露的几个字。
从方才起就一直闷不吭声的李要的,他手中攥着一张泛黄的纸,从一堆名册中抬起头来。
“是的,就是他。”
李仁贵信息的纸张,快步走近他阿耶,如获至宝般将纸张递给了李世民。
“我知晓阿耶其实一直在担心的还有大唐将领青黄不接的问题。”
“将才不缺可帅才却是少见,阿耶信任的看重的,如今年岁叫人忧心。”
李世民接过纸张,平。
“你是觉得薛仁贵有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