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朝廷一直没什么反应,说不准真的是我们想多了。”
领头那人轻叹:“但愿吧。”
可是,就他所知,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其他的学子从那长安笑笑生的书中窥探到了那一丝叫人“不安”的东西。
可,这分明是与现下所有的思想背道而驰,为什么他们却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呢?
那些理论那些描述,真的只是全然的故事吗?
或许吧。
毕竟朝廷也没有对长安笑笑生的书提出什么意义。
领头学子想到此处忽而伸出手去,一滴滴雨水落在他的掌心。
“没想到居然下雨了。”
“都旱了那么久……”
“这该是暮春的最后一场春雨了吧。”
贞观二十三年的春,终是要过去了。
李承乾想要带来的变化从来不是雷霆万钧。
他知道当下的社会经不起太多的动荡变故。
所以他要的从来是如春雨般的无声润物。
当第一株幼苗破土时无人注意,待回神望去,已是郁郁葱葱的森林。
***
李世民静静地听着李承乾的讲述,静静地听着这些年来大唐的变化,静静地听着李承乾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抱负和野心。
他下意识有些晃神,李承乾的声音似乎在一瞬间离他很远很远。
李世民偏过头去,一抬眸便是细雨夹杂着落日的余晖。
他近来总爱看落日。
年少时候的他更加偏爱朝阳,偏爱策马掠过晨光中的风,偏爱三军阵前铁甲撞击的铮鸣。
如今……他余光瞥见摆在案前的那面铜镜。
铜镜里映着的他的白发比昨日又多了些许。
时日无多。
或许真的便是时日无多了。
人生的最后阶段要做什么呢?
他想要有一场道别。
李世民笑笑,看向不知在何时早已安静下来的李承乾:“高明,帮着安排一下吧。”
“我想要出宫。”
春旱久已,终于迎来春雨。
那么便借此机会颁布赦令并出宫一趟吧。
他想要与百姓有一场道别。
李承乾的心蓦然一痛。
原来这世上最残忍的,不是离别,而是看着最骄傲的人一点点老去。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李承乾听见自已说:“好,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