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伤极重,经脉紊乱。
“怎么回事?”她抬头看向柳环痕,“他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内伤?”
柳环痕也被吓了一跳,语速极快地向她汇报先前发生之事。
原来,他们二人被长孙红关住后,不久就觉得心神不宁,实在无法安心等待,于是强行破门而出。
一路强闯,到了主屋,发现长公主昏迷不醒,旁边宫九还抱着她。展昭以为他要对长公主不利,立刻拔剑上前,与宫九对上。
宫九武功高得邪门,两人交手数十招,仍然未决胜负。可打着打着,他却突然发起呆来。
只愣怔了一秒,然而高手过招,瞬间既是致命。展昭抓住这个机会,拼尽全力跟他对了一掌。
赵妙元猜测,那会儿正是吴明侵入宫九识海,搅乱幻境的时候。他分心之下,无法与展昭抗衡,一下周身经脉尽碎,武功算是彻底废了。
但是,展昭也硬接了对方拼死反扑的力道,以至于内伤惨重。
这是连柳环痕都没想到的事。因为当时他并无任何停顿,废了宫九之后就立刻扑到长公主身前,去探她为何昏迷了。
赵妙元听着,心一寸寸沉下去。
低头看了看生机奄奄的展昭,深吸一口气,立刻道:“圈圈,你带上宫九,立刻离开这里。
“去联络距离此地最近的恒我据点,让他们以最快速派人处理宫九的事,是死是活随便,但不能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同时,传我命令,集结足够人手,接管石林洞府。”
柳环痕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好!”
赵妙元顿了顿,补充道:“还有,找到无花。他母亲已死,此人留不得。你务必亲自处理干净,永绝后患。”
“好啊,我去吃了他。”柳环痕说,“那你们怎么办?”
“我有叫人在石林洞府外接应。你且去。”
赵妙元背着展昭,避开可能存在的眼线与机关,朝石林洞府外走去。
他身量颇高,此刻全然无力,显得格外沉重。滚烫的额头贴着赵妙元后颈,她只能更紧地托住他膝弯,加快脚步。
穿过迷阵般的石林,月光凄清,照在荒凉的戈壁上。
洞口外不远,几道人影悄然伫立。为首两人,正是刘盈与刘弦。她们身后,是十余名精干属下,以及一辆马车。
见到长公主走出来,众人立刻来迎。看她无恙,稍松口气,目光落在昏迷的展昭身上时,又凝重起来。
“不必多礼,上车。”赵妙元说,“去最近的城镇,找最好的大夫。”
最近的集镇规模不大,唯一一家医馆坐落在土坯房群的尽头,门脸狭小,挂着半旧不新的布幡,上书一个朴拙的“医”字。
已是深夜,刘盈上前叩门,许久,才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提着油灯前来应门。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脸上皱纹深嵌。刘盈还以为她是医者的家眷,没想到,她竟然就是大夫本人。
“婆婆,烦请救人。”赵妙元直接上前道。
老妪目光扫过面色惨白的展昭,没有多问,侧身让开:“抬进来。”
医馆内充斥着浓郁的药草气味。镇上人都称老妪为李婆婆,她让将展昭安置在唯一的诊榻上,伸出枯瘦的手指,搭上展昭腕脉,凝神细查。
片刻,她收回手,缓缓道:“内力反噬,经脉受损极重,腑脏亦有震荡。能撑到现在,全凭毅力和他武人的底子。”
“婆婆可有法子?”赵妙元沉声问。
李婆婆看了一眼赵妙元:“老婆子医术浅薄,只能先施针稳住心脉,再以汤药徐徐图之。能否醒来,看他造化。”
赵妙元心弦稍松,颔首道:“有劳。诊金药费,必当加倍奉上。”
“救人要紧,其他的稍后再说。”李婆婆摆手,娴熟地施针用药,动作沉稳利落,竟颇有大家风范。
施针过后,展昭状态果然稳定下来,只是仍然不醒。
李婆婆调配了内服的汤药和外敷的膏散,又写了张方子让她们抓药煎煮。这药每日早晚各一剂,需连服半月,期间切忌动用内力,需静养。
于是在镇集唯一像样的官驿内,赵妙元包下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安置。刘盈刘弦在外布置防卫,处理恒我事务,并监视石林洞府方向的动静。
每日,刘弦去李婆婆处取回煎好的药汁,刘盈煎煮,赵妙元喂。就这么持续了三日。
展昭一直昏睡着,脸色苍白如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赵妙元扶起他,用小勺一点点喂他服下汤药。
但人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总是很难吞咽。展昭失了血色的薄唇紧抿,赵妙元总要费心力找角度,将他齿关撬开,才能顺利把汤药灌入。多数时候,药汁会从他失血的唇边溢出,她便耐心地用软巾拭去。
她很少说话,做完了一切,会静静看他一会儿,然后再走。
第二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赵妙元终于忍不住,打开了新手教学。
展昭看起来与她看无情时一样,浑身无数条若隐若现的白色丝线萦绕在上。
与无情不同的是,她着重观瞧那些接在五脏六腑上的线,便见它们虽然十分暗淡,但还没有断开。
不知怎么的,赵妙元就知道,这代表展昭的身体状况还没到恢复不了的地步。
她便安心地等到了第三日,依旧前来亲自喂药。
褪-去平日的一本正经,昏迷中的展昭显得异常安静,甚至脆弱。眼睫随着呼吸颤动,唇-瓣微白,因为伤痛,即使在昏睡中,眉宇间也会隐隐皱起。
赵妙元看着这样的他,心中某个角落忽然变得软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