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空调未关,何霏霏却闷热无比。
心也跳得厉害。
透过车窗,她看到有人背着满目的霓虹走过来。
一个男人,细长身材,穿花衬衫,皮带没有明显logo,扣得一丝不苟。
谁能看得出来,2分钟之前,汪家栋才刚刚黑着脸,把两个半倮的高三毕业生,从身上赶了下去。
人都是要脸的。
“……我唔该你,唔好得闲冇嘢做搞搞震,得唔得?”
尖头皮鞋停在祁盛渊一米之外,
“媾女啲嘢,你唔食算罢啦,掟我枱做咩啫?”
(我拜托你,不要闲的没事做乱搞行不行?撩妹这些事,你不吃就算了,掀我桌子干什么?)
车子的门窗密封性很好,何霏霏只能看到来人在动嘴,噼里啪啦像只爆裂的公鸡,却完全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这个人,应当就是薛湄芷口中的“汪公子”,汪家栋。
霓虹圈出晦暗的光线,看得不算真切,只见细长的眉和眼,鼻梁娟秀,大背头油亮,浅浅反射霓虹。
“汪家栋,汪公子,”
祁盛渊慢条斯理,学其他人捧着汪家栋时的语气,
“你唔好唔记得咗,呢度係北城,边个话事?你搞出嘢嚟,你哋汪家,阿公同埋舅父帮你执手尾,都冇嗰边咁易。”
(你别忘了,这里是北城,谁说了算?你搞出事情来,你们汪家,外公和舅舅帮你收拾烂摊子,都没那边那么容易)
何霏霏屏着心跳,仰头死死盯住窗外的两个人。
祁盛渊似乎说了什么,汪家栋丰厚饱满的嘴唇收了收,细长的眉毛一拧,绷不住,人就要踱过来——
但下一秒,何霏霏的视线被挡住。
是祁盛渊的手,他在黑夜里施施然点了支烟,烟头火星闪闪,袅娜腾起烟雾。
手机屏上显示时间23:23。
何霏霏熄灭屏幕,听到有人在敲窗。
她只敢降下一半,祁盛渊的薄唇和下巴,便吞没在车窗的冰凉里。
“他们的场子散了,你的朋友不会再找你。”
男人一手撑着车顶,为了迁就她坐着的高度,微微俯低脊背,
“要下来看看吗?高材生,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
祁盛渊眉眼低垂,那支香烟已经燃尽,烟雾最后一点,缭绕在男人阒黑的瞳孔。
何霏霏摇头:“我要回学校去了。”
她哪里知道,被祁盛渊打发走的汪家栋很不甘心,往前挪了几步路,又回头过来看。
那扇一直被祁盛渊护着的车门,降了一半的窗。
俏生生半张侧脸,漂亮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眉似柳、眼若星,隐在黑色轿车生硬的框架里,平白多了一分清纯的媚。
汪家栋在脑海里刻下了这个画面——
少女望向祁盛渊的眼神,分明温柔而崇拜,再没有旁人。
***
返回的路上,何霏霏当然要向祁盛渊道谢。
她巧妙略去汪公子的存在,绝不打听两人的关系。
在北城读书的四年,耳濡目染,深知权力的任性,动辄海沸山崩。
“你从小家里就管得严?”
祁盛渊却不接她感谢的话。
何霏霏一愣,想到路上自己那通撒谎的电话,点头:
“是,每天都要汇报的。”
“去狮城读研,也要?”
“还好……再努力埋头学习,也要忙里偷闲,跟家人聊天,很放松,没有时差,我们谁都很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