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冷明知才知道,这是文亦绿跟崔明朗一天的口粮。
年少时期,文亦绿和崔明朗一直被黎梅虐待,他们又要上学,根本没时间打工挣钱,每天只能吃菜汤泡饭。
冷明知跟他们相认后,用自己带出来的钱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他负责做饭,另外两人在客厅学习。这种日子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渐渐的冷明知的钱就没有了,他心里傲气又不肯说,只能趁着两人上学的时间出去干活。
他曾视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可实际上冷明知永远都是被排除在外的第三人。
冷明知不明白,不过是分开了几年,为什么再次相见时,却比陌生人还要难以融入。冷明知不止一次说过要教训黎梅,但文亦绿不同意,也从来都不肯告诉冷明知他到底在想什么。
崔明朗作为粘合剂也不合格,总是呆呆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唯独眼底透露的情绪暴露他的焦急。
他们争吵又和好,敌视又依赖。这种畸形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文亦绿上大学,冷明知正盘算着要不要把店给关了也去首都闯闯,结果第二天家里空荡荡的,崔明朗也不见了。
冷明知后来才知道那两人一起去了首都。
没有自己。
他们也没问过自己。
那个原本拥挤而温馨的出租屋空了下来,三张椅子上,有两张落满灰尘。
三人唯一的联系就是银行卡转账,文亦绿每年都会打钱给冷明知,随后就是冷明知不甘心的追逐。
“收手吧。”这一回,崔明朗的眼睛终于有了冷明知的影子,有痛苦有怜惜还有不舍:“他不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其实跟在他身边,反而更痛苦。”
崔明朗眼眶泛红,他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时候没哭,却再也忍不住。那藏在心里的情绪蹦然宣泄,化为热泪低落在冷明知的手背上。
他是个嘴笨的人,情绪不外露,为此也省去不少麻烦。但此时此刻,崔明朗恨自己语言的贫瘠。
可皮肉牵连的伤口又像是被蚂蚁腐蚀,疼得他意识涣散,微张的嘴唇干裂,呼出孱弱的气息。
“我恨死你们了。”冷明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凌乱发丝下是涨红的脸,失魂的眼——
冷明知从房间里出来,接过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手上的血。
一名黑衣人快步上前,凑到冷明知耳边低语几句。
冷明知眉头一拧:“现在呢?”
“直接被丢下海,估计已经死了。”
冷明知叹了口气:“想要找死谁也拦不住啊。”
“他不会泄露什么吧?”黑衣人面带犹豫。
冷明知冷笑:“一个蠢货,不足为惧。”
随后他顿住脚步,眸色转而变得犀利起来。
那打量的眼神冒着冷光,让被注视的黑衣人背脊一凉。
“我交代你做的事你全都做了吗?”
“当然。”下属立刻回答,忠诚满满。
冷明知满意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第二天依旧是光头男过来送早餐,还跟柯然简略交谈一二,聊的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柯然兴趣缺缺,光头男适时退下。
文亦绿倒是从谈话中得知对方名叫萨奇。
“萨奇”他默念这个名字,陷入沉思。
柯然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文亦绿摇头,转而问起柯然昨天的事,结果被告知昨天冷明知把柯然叫去是为了钓鱼。
“钓鱼?”文亦绿一愣,表情有些复杂。
在这种紧要关头,这两人不谈生意或者打太极,而是在钓鱼。
凭借文亦绿对柯然的理解,对方说的钓鱼肯定就是单纯的钓鱼。
“他技术不太好,输给我了。”柯然翻阅报纸,淡声说。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文亦绿非常不解。
眼下他们是在被L组织控制的游轮上,可游轮之外却被各方势力包围。冷明知应该抓紧时间达成自己目的,而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其实也还说了一些其他东西。”柯然放下报纸,想了想。
“比如?”
“比如你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事。”柯然好整以暇,温柔的眼眸正正注视着文亦绿。
文亦绿愕然,眼睫不自觉颤抖。
“他虽然语气恶劣,但是我听得出他很怀念那段时光。”
怀念吗?
文亦绿有些茫然,拨开记忆的迷雾,他追忆往昔,看到的只是一个心怀复仇的青年逆流而上的孤寂背影。而少年身后还跟着什么,但雾太浓,看不清。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光头男准时出现。他穿着一身燕尾服,笑得满脸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