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间,挑起事端的年轻男人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阔步走到小巷子里,摘下墨镜,整理着已经被人群拽烂的衣服。
这个流量至上的时代啊——
林月疏掏出小镜子,“啧”了声。刚才有人趁乱打他了,嘴角都青了。
可恶。
……
天黑了。
林月疏开车把侍昀母子送回了家。
侍昀妈妈蹬蹬跑上楼,又蹬蹬跑回来,手里拿着个冰袋往林月疏淤青的嘴角上捂。
“谢谢你林先生,因为我害你受伤了。”
林月疏摆摆手,意思是不碍事。
“筹到多少钱。”他问。
“大概……四十万。”侍昀妈妈垂了眼眸,“但是这笔钱我拿的……”
她想说心里不舒服,但看到林月疏为了她策划这场戏,挨了打,衣服也被扯烂了,又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林月疏从她手里接过冰袋捂着,声音淡淡的:
“不用觉得愧疚,策划人是我,这些钱是他们自愿捐赠,你没有任何欺骗成分,只是为了扩大影响才演了这么一出戏。”
侍昀妈妈低着头,没说话。
“大多数人本质还是善良的,看到需要帮助的人也希望尽自己绵薄之力。只是这几年骗局层出不穷,大家被骗怕了,冷血是保护自己不再被利用的温床。”
林月疏笑笑:“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想象得那么好,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坏。”
侍昀妈妈终于露出一抹释然地笑:“你说得对。”
“嗯,赴美面签,医疗是加分项,这些钱应该也够了,其他方面我来想办法。”林月疏拍拍睡过去的侍昀,“早点休息,我先回了。”
侍昀妈妈抱着孩子,久久望着远去的车屁股。
*
冰袋化了一半,林月疏打开车窗抛进路边垃圾桶。
关上车窗,望着左后视镜中越来越近的车头,他笑了下。
从离开侍昀家小区,他就发现这辆银蓝色的库里南紧紧跟他后边。
懂了,霍屹森的双重人格又发作了。
林月疏把车子停路边,拿过烟盒,下车,点烟。
烟头在黑夜中亮了一下,一只大手伸过来夺走,丢地上踩灭。
低沉的嗓音从夜色中飘来: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林月疏笑笑:“你什么时候学会跟踪了。”
林月疏并不会抽烟,也没兴趣,不过是为了停车,顺便引出话题。
而开着库里南一路跟踪他的霍潇,虽然自己抽烟,但不许林月疏抽烟。
霍潇没回答这个问题,忽而捏起他的下巴打量起来。
半晌,眉宇微敛:“怎么能打脸呢。”
林月疏从他手里抢回脸蛋,揉了揉:
“钱没筹到,还挨了打,心情不爽来一根没错吧,不然霍代表您教教我怎么发泄。”
他不难猜出,霍屹森从广场闹剧那会儿就开始关注他,并一路跟踪。
他倒有点窃喜,本来只想钓几条便宜小鱼,谁知道尊贵的金龙鱼自己上了钩。
霍潇本来只是结束拍摄回家,路过广场看到那边很热闹,多看了两眼,走不动道了。
尽管林月疏戴着墨镜,表现得不同往日,可他身体的所有细节早已被他牢牢记在脑海。
直到看到林月疏开车载那对母子回家,霍潇才明白:
谋士以身入局,要有脑袋拴裤腰带上的觉悟。
沉思的间隙,身边忽然传来轻轻一声抽噎,稍纵即逝。
霍潇看过去,只看到了林月疏的背影,倔强地仰着头,欣赏天际一轮银钩。
林月疏皱着眉,眼中水光乱坠:
“我就是只有这点本事,我筹不到那么多钱,我没别的法子了……”
很好,曾经对霍屹森硬气地说出“没你我一样行”,今天也可以含着眼泪跟他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