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寨子里的人想尽办法找到了一条突破不公命运的路。”他说着,视线落在蒙面神像上。
邵承言抽出三炷香,将其中两柱折断一半,点燃后,香炉里三炷香呈现两短一长的状态。
之后,他从香炉底下抽出一张红纸条,展开。
上书几行字:
【祭祀启示:
弟子愚钝,招致神母盛怒,散发瘟疫及诅咒。
唯有神相之人以血肉献祭,常侍左右,方能逢凶化吉,以求风调雨顺,家族兴旺。
遂择吉日虞备,悔过洗心,诚心忏悔,以得神母宏谅。
无嗔恨行,法量无界。】
邵承言合上纸条压回香炉,漫不经心念叨着:
“因为愚钝,招致灾祸,六十年前的洪灾,二十年前的瘟疫,十年前的鼠患,寨子里的人用无数生命探到了神母的喜好,我们苦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找到最佳祭祀人选,逆天改命,接下来的日子,会一路风调雨顺,洪福兴旺。”
此话一出,没文化的土著再次着了知识分子的道,一个个高举火把,齐声共喊“法量无界”,又将目光对准被按在地上的林月疏。
林月疏:这什么大型邪。教现场。
邵承言居高临下俯视着林月疏,笑得亲切:
“抱歉,神母之命,不容有违,牺牲你一个造福千万家,你也会感到骄傲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为首的族长阿崇立马从村民手中接过铜刀,俯身在林月疏眼边比划着。
林月疏惊恐地瞪大双眼,刀尖冰凉的触感轻轻抵在眼角,轻微的刺痛被不断放大。
他也终于明白了神像前的三碟贡品,为何有一碟是空的。
因为供奉于神母的祭品,是头发、牙齿和眼珠,符合邵承言所说的“以血肉祭拜”。
“邵承言,你疯了……”林月疏牙齿打着战栗,掌心一片冰凉。
“不要怪别人,疯也是被你一步步逼疯的。”邵承言哂笑,眼底的冷血淋漓尽致。
阿崇手中的利刃从林月疏的眼角移动至眼球上方,隔着细微的距离,林月疏已经能感受到冰冷的刀尖戳破眼球带来的剧痛。
血液疯狂绕着身体倒流,急促而破碎的呼吸带来的恐惧,一点点吞噬整个大脑。
周围人开始念起“法量无界”的奇怪咒语,密密麻麻的字符像无数的苍蝇往他身体所有的缝隙里钻。
林月疏绝望地闭上眼,刀尖轻轻顶在他的眼皮上,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落刀点。
“邵承言。”
倏然,山洞里响起低沉威压的一声,空旷地打着转。
林月疏眼皮上方戳来戳去的刀尖骤然离开。
他猛地睁开眼看去,烟雾缭绕中,低矮的洞穴里伫立着个高大的身影。
邵承言短暂愣怔的视线忽然凌厉,泛着狠厉的怨气。
男人从晦暗的角落走来,每一步都从容沉稳。
“你费尽心思编排布局,无非是想引我出来。”男人停住脚步,看了眼地上的林月疏,只转瞬一眼,而后视线落在邵承言脸上。
林月疏嘴巴张了张,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否则怎么会看到霍屹森出现在如此诡异的地方。
“霍屹森,我倒真小瞧了你对这烂货的情意。”邵承言嗤笑道。
他又看了眼霍屹森空荡荡的身后,嘲讽更甚:
“不过这么聪明的人,怎么敢只身前往,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么。”
洞里少说三四十号人,就算霍屹森身体再硬,也没办法在绝对的数量面前叫嚣。
霍屹森答非所问:
“我知道你对我有怨言,随便动动手指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逼得你下跪讨饶,我要是你,我也巴不得弄死断我生路又毁我尊严的人。”
“霍屹森!”邵承言一声怒吼,脑子里再次浮现出自己当时放弃尊严下跪乞求的画面。
这个画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他的梦魇,让他日日不得安宁,总觉得要让对方尝过相同的苦才能平息他的怨恨。
否则就算进棺材那天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他扭头对阿崇大吼:
“吉时不能拖沓!把他眼球挖出来!否则神母怪罪下来,全寨人都要跟着赔命!”
阿崇可太相信知识分子的话了,尖刀再次冲着林月疏的眼球刺去。
林月疏拼命挣扎,脑袋四处乱甩,阿崇总也找不到下刀点,急了,命令旁人掐住他的下巴不让他乱动。
“邵承言。”霍屹森的声音还是那样淡淡的,“你想我怎么样呢。”
此话一出,邵承言立马做个手势让阿崇暂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