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好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翻看着相册。
桌上还有晚饭吃剩下的餐盘,她早应该去收拾了,就像她过去二十多年的每一天一样。
但是只有今天,只有今天,她并不想这么做。
橘猫胖胖在她身边翻着肚皮露出一肚子的白毛,它不满地用头顶了顶秦好的腿,想和相册争夺秦好的注意力。
秦好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下巴,它立刻不计较了,舒舒服服地“呼噜呼噜”。
而秦好的目光依然放在相册上,里面全是顾决的相片,各种年龄段的都有,记录了顾决是如何从一个比猫还小的圆团子长成英姿飒爽的青年的。
秦好的朋友们都夸秦好有一个好儿子,聪明,俊俏,强悍,傲气,对着母亲的时候却也会耍小孩子脾气。谁会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感到不不满意呢?
谁会对自己的儿子不满意呢?
秦好怔怔地看着相册最后那张照片,是两年前拍的,这也是顾决最后一张照片。
我都在做些什么呢?她问自己,这么多年了,她真的在做一件正确的事吗?
“我后悔了。”秦好说道,她的眼泪不断地落了下来,但她面容却是平静的,连动作都没变,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后悔了。”
这个房子明明除了她就只有一只橘猫,她却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所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吗?”
橘猫突然警觉地站起来,耳朵一动一动,似乎在听着什么。
秦好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橘猫的头,一下一下地抚过橘猫的背,目光依然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上。
橘猫的毛全炸开了,本来就膨胀的身体现在更是胀大了一圈。它不安地低吼着,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不断用头顶秦好,焦急地打转。
秦好抱起了橘猫,亲了亲它的额头,然后把它放了下来,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快逃吧。”
橘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它慌不择路地向前跑着,最后跑出了不知道什么被打开的大门。
而秦好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怀念地摸了摸相片上顾决的脸。
我当时离开前应该去看他一眼的,她这么想着。
橘猫向前努力跑着,在它的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房子。
它一直滚到了一个人面前,熟悉的气味和熟悉的人让它停了下来,对着那个人喵喵叫着,用牙咬着他的裤腿。
那个人却只是蹲了下来,按住了橘猫的背。
“嘘。”那人轻声说道。
橘猫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却又知道了这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它整只猫炸成了一团,背拱起来,低吼着。
顾辰风抬着头,注视着面前燃烧的房子,火光在他的眼中蔓延出跳动的鲜红,而他低声说道:“要安静。”——
作者有话说:在边缘试探,我觉得可以
第80章
在精神图景深处,这个小屋被永恒定格在了两年前的岁月间隙中,与外界相隔。
顾决坐在沙发上,隔着一张桌子,与赛尔特面相对,窗外是永不停歇的风雪。
鸿鹄从门外飞回,西伯利亚虎紧跟在它身后。两个精神体停在了商池和林庭深之间,相互亲密地依偎在一起。西伯利亚虎试图给鸿鹄添毛,但它带着倒刺的舌头却将鸿鹄头顶的一撮毛添得黏在了头上,还带着亮晶晶的口水,随后便被愤怒的鸿鹄拍打了。
两个精神体打闹了一阵,最后又亲密地靠在了一起,西伯利亚虎将鸿鹄藏在自己柔软的腹部下面,侧躺了下来。
精神体是觉醒者的真实。所以就算顾决依然摆着脸表现得一脸凝重,在赛尔特走过来强行和他挤着一个单人沙发的时候,他也什么都没有说。
“你x明明可以自己去看。”赛尔特坐在沙发上,把顾决半抱在怀中,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赛尔特的唇几乎贴在了顾决的耳廓处,湿热的呼吸带来类似舔舐的错觉,“你明知道我对你毫无隐瞒。”
顾决这下真的绷不住了,偏头移开了自己的耳朵,但他却阻止不了赛尔特圈着自己,然后在自己的头发处一下一下落下亲吻。
他们现在谁都没有展开精神屏障,精神链接让他们的思维彼此相触,每一个闪过的思想都能被对方捕捉。这是一个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可想象的惩罚,但是对于觉醒者来说,这却是一种令人舒适的本能。即使同样拥有人类的身体,普通人和觉醒者之间也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你想要否决,即使你没有去看我的记忆,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赛尔特继续说道,他圈着顾决肩膀的手放下,握住顾决的手,然后十指相握,将顾决圈在自己的怀中,姿态和那只把鸿鹄藏在柔软的腹部下的西伯利亚虎一样。
顾决没有回答,当赛尔特这么说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点。作为一个向导,他应该是最熟悉这些情绪的掌控的,但是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想法。
那是他的母亲,他会为自己的母亲开脱是人之常情。就是算说这句话的是他的哨兵赛尔特,他也不可能轻易相信。但是在听到赛尔特这么说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证据,而是直接否决,用一种质问的语气反问赛尔特。
为什么?
就好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他见到所有房间的墙壁都是白色的,他就不会去思考为什么墙壁要涂成白色的,因为他的认知里这些就是天然存在的。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所以反而意识不到这些。
“你应该早就有所察觉。”赛尔特低声道,带来一点诱导的意味。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顾决的后颈处落下一个亲吻,“你从来不会逃避问题。”
顾决一言不发,他挣开了赛尔特的拥抱,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赛尔特。
赛尔特坐在沙发上,微微皱着眉,他的指尖唇上都还留着顾决的温度,却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顾决的态度突然变化,直接挣开了他的拥抱。如果不是他知道顾决的心情很平静,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估计他就不能继续这样好好地坐着了。
“路元正这么教你的?”顾决问道,这样的口吻不是赛尔特的习惯。比起诱哄,赛尔特更有可能简单粗暴地把事情给他讲一遍,而不是絮絮叨叨地说上一大串,话里话外告诉他这件事有问题。
“是。”赛尔特相当直接地把路元正卖了,完全没有考虑路元正给他讲述色诱战术的时候,还用了三十分钟反复嘱托千万不要他暴露出来。
顾决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后在那本专属于路元正的长长的小黑账上又记上了一笔——说起来他之前还有好几笔账没有算。
顾决又看了一眼赛尔特,赛尔特已经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反而让顾决不知道要不要坐回去了。而赛尔特在察觉到顾决的这点犹豫之后,立刻又把人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