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与此同时,老太太那像拿糙石打磨过的喑哑声线,缓慢地响起。
众人不由地停下了脚步,互相对视,却没人敢回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狡黎笑眯眯地说了一句。
“也是。”寇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语罢,他直接一个利落的转身,朝着他们本打算远离的院门走去,狡黎则是紧随其后。
事实上,寇栾并不是突然变得大胆,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一次,和昨晚不太一样。
既然老太太已经看见了他们,还主动邀请他们进去,那不如干脆赌一把,也好过一直一无所获。
见状,剩下的几人,犹豫了几秒,也纷纷跟了上去。
老太太正安静地站在门边,原本隆起的肿包,此刻已经恢复如常。
如今,凑近了再看,才发现她的年纪,比刚才在墙头看起来的样子,还要大上不少。
她的脸部沟壑纵横,如同枯败萎缩的树干,没有一丁点水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时时刻刻地散发着腐朽和衰弱的气息。
除此之外,她的双眼也格外凹陷,两颗浑黄的眼珠,仿佛从深海打捞、上岸后就即刻死去的鱼眼,就连些微地转动一下,都显得无比困难。
被这样的“人”盯着,饶是客串过无数部恐怖电影的寇栾,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怵。
“老奶奶,您好。”他僵硬地移开了视线:“我们是外乡来的,无意打扰,但我们确实有很多问题,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们解答?”
闻言,老太太面无表情地扫视过了所有人。
“进来吧。”半晌,她才再度开口,“反正都是死人了。”
“什么意思?”听见这样的话,男孩刘郁立即蹦得比谁都高,仿佛刚才的恐惧,都只是错觉。
女孩叶谧立即压了压他的手臂,还轻轻地冲着他摇了摇头,男孩这才作罢。
幸好,老太太似乎并不在意,说完那句话之后,她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子。
寇栾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院子的制式,和老头那边,几乎别无二致,似乎这里的屋舍,都是按照一个规格建造的。
仅仅打量了几眼,众人就乖乖地收回了视线。
整个院子光秃秃的,连把椅子都没有,大家只能避开喷溅了脓水的地方,傻愣愣地站在院子中央。
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众人,咳嗽了两声之后,问道:“进屋说?”
寇栾透过狭窄的窗户,看了一眼黑得跟墨似的内里,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没关系,我们就站在这儿说吧,晒晒太阳,呵呵。”
“随便你们。”
老太太冷笑了一声。
日头已经西沉,再加上此处诡异的氛围,寇栾决定快刀斩乱麻:“老奶奶,请问您听说过劳施这个人吗?”
闻言,老太太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错觉也好,直觉也罢,寇栾硬是从那张作古似的脸庞上,瞧出了点儿敬畏和憎恶混杂的情绪。
“劳施啊……”老太太浑浊的双眼,似乎亮起了微光,但很快又燃烧殆尽,只剩下灰黑色的粉末,“是个了不起的人。”
“此话怎讲?”
“我们村子能够致富,全靠他传授的技能。”老太太喃喃着说道。
闻言,寇栾和徐地杰,立即对视了一眼。
看来,劳施谐音的“老师”,确有其意。
一项猜测已经被顺利印证。
“致富?”还没等寇栾再开口,男孩刘郁先大惊小怪似地嚷嚷了起来,“你们这地方,看建筑,确实可能富裕过,但现在这幅破败的样子,和‘富’字应该没半毛钱关系吧?更何况——”
他本想讲讲镇民身上的肿包,但想起刚才的场景,不禁汗毛倒竖起来,硬生生地将下半截话,吞回了肚子里。
男孩的问话,倒也合情合理,因此,寇栾并未出言阻拦。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老太太,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唉……”老太太却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报应,都是报应啊……”
“报应?”王姐大着胆子追问道,“什么报应?”
然而,老奶奶就像是没听见一般,不断地摇着头,嘴里反复地念叨着“报应”二字。
看来,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没法再深入挖掘出别的东西了,寇栾果断地决定转换方向。
“老奶奶,请问劳施的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小女孩?很可能是他的女儿。”
寇栾万万没想到,此话一出口,老奶奶就疯了似的抖动起来,一边抖还一边大声嚷嚷,声音刺耳而尖利,仿佛要刺破众人的耳膜:“十一岁,她才十一岁!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啊!畜生,都是畜生!该死,全部都该死!”
随着她的叫喊,浑浊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不断地掉出,比起眼泪,更像是某种粘稠的分泌液。
与此同时,她开始抠挠自己的皮肤,只见原本已经平整的部位,再次以惊人的速度,鼓起了骇人的肿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