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众人以为他会歇斯底里的时候,刘郁却轻轻地勾起了嘴角。
“小叶,别和我开玩笑了。”
乍听之下,刘郁的音色极为温柔,细细琢磨几秒,才能发现他的每一个字,都在疯狂地颤抖着——
“这一点儿都不好玩。”
“她……她怎么消失了?”最不熟悉叶谧的姚芳华,率先反应了过来,她一边开口,一边愣愣地看向寇栾。
然而,面对女孩的疑问,寇栾也只有一头雾水的份。
“我在这一局游戏最开始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你们,叶谧是SSR,她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寇栾努力平复情绪,让自己的声音,不产生过多的波澜,“因此,她大概率是‘引’的产物,我猜,这应该是她死亡之后,回归‘引’的形式。”
闻言,姚芳华还没来得及应答,跪坐在地面上的刘郁,就猛地站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寇栾的身边,步伐混乱,模样濒临失控。
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绕开了铺陈在地面上的两件衣物。
“你胡说!”
刘郁紧紧地攥住寇栾的衣领,力度惊人。
隔着一层布料,他的指甲,依旧深深地陷进了自己的皮肉里,带来针刺般的痛觉。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痛觉,有一种惊人的熟悉感,但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如此错乱的状态下,浮现出类似的感觉。
停顿了片刻,他进一步反驳道:“小叶明明已经活着回到了迷雾里,怎么可能会死?她一定是察觉到了我在这一局游戏的龌龊心思,在故意惩罚我!”
因为身高的差距,刘郁努力地踮着脚,他将头颅高高地仰起,双眼布满血丝。
接连失去了两名队友,寇栾的心情,也不怎么好受,他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刘郁攥紧的拳头:“我很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郁瞬间就松开了手。
他像是一只脱离了水域的鱼,不停地张合着自己的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良久,他弯折下腰部,肩膀激烈地颤抖着,却依旧保持着寂静。
水滴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众人这才发现,他似乎在哭泣。
……好可怜。
姚芳华忍不住别开了脸。
就连姬雪的死亡,都对她产生了如此大的心灵冲击,姚芳华简直无法想象,与刘郁经历了无数次生死危机的叶谧,对男孩来说,具有怎样的意义。
望着悲痛欲绝的刘郁,寇栾的思绪,却忍不住飘到了上一局游戏。
他清晰地记得,在曾芸静死亡后,池晟同样很痛苦,但池晟的痛苦,很快就转化成了愤怒。
彼时,池晟激动地质问寇栾,为什么没有发现异样,为什么没有及时地拯救曾芸静,明明承诺过会保护好曾芸静,最终却失了诺。
现在,寇栾很想化身成池晟当时的角色,愤怒地质问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一位——
狡黎。
寇栾几乎可以肯定,狡黎绝不是在到达艳楼门口的时候,才想起那扇可以正常使用的窗户。
事实上,对方那副好整以暇的态度,恰恰证明了他的那句话,更倾向于“提醒”,而不是“发现”。
狡黎刻意将时间拖延到了最后,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漠然地欣赏着众人的兵荒马乱和手足无措。
面对层出不穷的流血事件,他始终无动于衷,全程都按照着自己的节奏行事。
只有在威胁到自己的生命时,他才会做出额外的反应。
简直像一个恶魔。
寇栾甚至怀疑,狡黎之所以如此珍视自己的生命,就是怕他本身的恶意,无法顺利地持续下去。
顷刻间,他的心中百感交集。
但寇栾选择强行按捺住了自己质问的冲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丢给这个残忍的存在。
他并非不想获得答案。
只不过,按照狡黎那累累的“前科”,对方极有可能会绕开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更何况——
寇栾扫了一眼佝偻着腰部的刘郁。
假如让男孩知晓,他们通关游戏的时间,能够再向前推进一段不短的距离,很可能会让他直接陷入疯狂。
刘郁虽然不是那种向他人甩锅的类型,但这并不表明,他不爱钻牛角尖,光是自责的情绪,就足以将他逼入绝境。
寇栾没有狡黎的恶趣味,他不想进一步加剧朋友消极的状态。
冷静了几秒,他才试探性地开口说道:“尽管我不是很清楚,你口中的‘龌龊心思’,具体指什么,但我大概能够猜到一点,我想告诉你,关于这件事,你不需要自责。”
闻言,刘郁的背脊,轻轻地耸了两下,示意他听到了寇栾的这番话,只是没力气回应。
见状,寇栾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局游戏的本质是繁衍,结合男性玩家和女性玩家的角色,以及你在第一天中的毒,身处在其中的时候,你的欲望会被无限地放大甚至扭曲,只为了达成繁衍的目标。”
他努力宽慰着刘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