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身边就传来了让他安心的声音。
“昨晚,我们被强制拉入睡眠的时间,差不多是九点半。”寇栾特地心算过这个时间,“我们应该还有半个小时,你盯着柜子,我负责窗外,我们采取分工制。”
“好。”
昨天,他一个人躺在上铺的时候,因为只有一双眼睛,哪怕两边都有异动,他还是只能选择一边进行观察。
今晚,他不想错过任何东西。
寇栾提起全部的精神,将视线投向窗外,但他的视野,受到窗户的限制,即使拥有出色的夜视能力,他还是只能勉强看清走廊上的一小块区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寇栾不顾手臂的酸痛,维持着外伸的姿势,等待着特殊事件的发生。
然而,今晚从始至终都很宁静,除了舍友此起彼伏的鼾声,寇栾什么动静都没听到。
他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柜子。
柜门正紧紧地闭合着,那股难闻的气味,也完全被封锁在了密闭的空间里。
九点半。
睡意准时且强势地入侵了寇栾的大脑。
彻底闭上眼睛之前,寇栾的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
难道对所有玩家来说,今晚又会是一个平安夜?
……
花大姐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没有彻底亮起。
她本以为是自己的生物钟作祟,但她借着窗外隐隐透出的亮光,看向墙壁上悬挂的时钟,才发现指针,刚刚指向三点。
……才三点为什么会天亮?
她又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才隐约察觉那是走廊上的灯光。
光亮昏黄不定,时不时地在明暗间切换,像是闪动的鬼火,引诱着迷途的人接近。
花大姐犹豫了片刻,还是没胆子掀开窗帘确认。
望着身旁訾傲熟睡的脸孔,花大姐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她的女儿没有訾傲那么漂亮,也不像訾傲这么聪明,但她的女儿,也曾以害怕为借口,撒娇要跟她睡在一块儿。
那时,她的女儿已经到了孕晚期,虽然嘴上没说,但花大姐知道对方在自己的家里,过得并不好,才会突然跑到独居的她这里,美其名曰想跟妈妈一起追忆过往的时光。
花大姐的老公死得早,女儿几乎是她一个人拉扯大的,她本以为结婚意味着女儿终于能够过上所谓的好日子,她也能够清闲清闲,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女儿挺着个大肚子,四肢却纤细得有如筷子一般,放着大卧室不睡,抱着她从小用到大的旧枕头,站在花大姐的小卧室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母亲,眨着眼睛说她不敢一个人睡。
那神情,跟訾傲说她想要有人陪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花大姐一边数落女儿,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一边还是心疼地让她躺到了自己的身边,还小心地帮她掖好了被子。
在那之后不久,她的女儿就因为羊水栓塞,在生产时不幸地失去了性命,只留下了一个嗷嗷待哺的男婴。
她的女婿抚养了这个孩子一段时间,直到他找了个女人再婚,刚刚年满三岁的孩子,被直接丢到了花大姐的家门口。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外孙,花大姐的感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一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女儿;另一方面,她也明白归根结底这不是孩子的错,更何况这是女儿唯一留下的血脉,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流落到街头。
于是,她只能承担起了养育孩子的责任。
她的孙子已经平安地长到了八岁,但花大姐感觉自己的体力,却一天不如一天。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多久,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努力将孩子,培养到最好。
花大姐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生怕吵醒了同一张床上的訾傲。
她闭上眼睛,想要再次坠入梦乡,却怎么都睡不着。
不知是心绪起伏不定的原因,还是这张床实在太过狭小,她渐渐感觉到了呼吸不畅。
如同一个漏气的破风箱,花大姐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浑身都冒出了虚汗。
她只能重新睁开眼睛,直起自己的上半身,帮助呼吸恢复通顺。
花大姐本打算就这样坐到天明。
但时间才刚刚过了凌晨三点,天亮后还有一整天的活,要等着她干。
睡不饱的话,她担心自己会在工厂昏倒。
要是能睡得舒坦点就好了……
习惯了一个人睡一张双人床,花大姐总是躺得四仰八叉,宿舍的床铺,本就尺寸较小,訾傲还拉着她,挤在一张床上,体验感实在称不上舒适。
哪怕是没有被闷醒的訾傲,都睡得畏畏缩缩。
对方侧着身体,两脚合拢,手臂压在脑袋下面,姿势一看就很难受。
用视线打量的过程里,花大姐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了角落里的那张“大”床——
那是她原先替自己选定的位置。